《铸剑》:一次完美的改写
作者 董辑
作为文学家,小说应该是鲁迅创作成就的核心部分,虽然鲁迅只写有三部短篇小说集,所有篇目加起来也不过33篇,其中只有一篇小说(《阿Q正传》)能勉强算作中篇,作品量如此之少,但是鲁迅仍然是90多年来中国最好的小说家之一,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最有国际影响的小说家之一。为什么呢?首先是因为鲁迅的小说具有明确的文体追求,他的小说,鲜有率笔而为的,全部是功力深厚的匠心之作,在鲁迅那个时代,鲁迅小说的文体成熟度远远高于其他小说家,这也是为什么几十年下来,鲁迅的小说仍然能够禁得起评论显微镜的切片式分析,而很多当时的作家或者后来作家的小说已经与文学的本质减去渐远,只剩下了文学史意义的名字和篇目;其次是因为鲁迅小说的思想性,鲁迅的小说拥有非同一般的思想含金量,他的笔尖,似乎总能穿透时代和生活纷纭的表象,抵达历史和文化的核心。除此之外,鲁迅的绝大部分小说具备了以小见大,开创性等特点,说鲁迅是现代中国小说的源头这谁也不会否认,而始作俑者同时也是最重要者、最杰出者、影响最持久者,这在世界文学史上并不多见。
《故事新编》:创作力下降期的“开山之作”
《故事新编》是鲁迅结集出版的第三部小说集,写作时间跨越13年,从意气风发、才气烂漫的《呐喊》时期一直到杂文的、批判的、散碎的、蜚短流长的1935年,鲁迅断断续续的写出了8篇取材于中国古代神话、历史和传说的“新故事”,这是什么样的8篇“新故事”呢?鲁迅的小说创作在《故事新编》中是进步还是退步了呢?《故事新编》在鲁迅整个文学创作中,又处于何种地位?
鲁迅专家、北大教授钱理群认为:“到了九十年代、本世纪初,至少在学术界都对《故事新编》感兴趣。”“我有一个简单的理解:它是鲁迅奇思怪想的产物。我想每一个作家写作时都有一定的灵感,会有所谓神来之笔,,而《故事新编》恰是鲁迅的一个灵感,是他的奇特想象。”(网上载钱理群讲演);鲁迅研究者,著名散文家林贤治认为:“文学是经验的产物。作家无论如何夸大想象的作用,在一定意义上说,他的文字都带着自传的性质。鲁迅的小说,所写大抵是个人经历和见闻,即便如《故事新编》,均取材于古代神话、传说和史籍,而许多人物,也都是他所熟悉的,是穿戴了古衣冠的现代人。他无需编造离奇的情节,只需在记忆中选择日常性的材料,深入发掘其中的意义,然后把这些富含意义的材料加以改造,或由此生发开去。他喜欢使用‘拼凑’的方法。理论家叫做‘典型化’,而且把它划归到写实主义的名下,未免过于狭窄。他使用这一方法,其实是出于主题的需要。他要求集中。个人的生活印象因集中而变得尖锐、鲜明和
特异起来,思想与美,就在这惊异中产生。”“周作人认为,鲁迅的反语技巧是接受了果戈里、显克维支、夏目漱石等人影响的结果;实际上,个人创造是主要的,这在《故事新编》中有着特别富于个人风格的表现。反史诗,反神话,反‘绝对的过去’,如此集中的解构的主题固然前所未有,而其中的互文性、隐喻、幽默、反讽等技法的娴熟,同样无人可以追随。反语在鲁迅小说中是一个大系统,夏济安称为伟大的溶合体,充满内在张力。”(林贤治《午夜的幽光》223页、225页);著名文化批评家、文学评论家朱大可认为:“这种早期的生命怒火来自撒旦和尼采,经过中国社会的严酷磨砺,又再度闪现在那名叫做‘眉间尺’的复仇少年的剑锋之上,仿佛是一道迅疾的闪电,要宣判所有非正义者的死亡。”“眉间尺,鲁迅历史小说集《故事新编》之《眉间尺》中出现的复仇少年的名字,他用自己的死亡换来了杀手的承诺。小说中眉间尺杀鼠的场面血腥而变态,他的头颅在开水中咬噬国王的场面也相当惊心动魄。”(朱大可《流氓的盛宴》之150页、154页)
三个杰出的鲁迅研究者兼优秀读者分别在“文学史意义”“创作机制”(钱理群);“现实主义意义”“后现代色彩”(林贤治);“风格特征”“精神特质”(朱大可)等方面精彩精当同时不乏个人性的概括和总结了《故事新编》的特点和品质。当然,他们三个人的看法也许并不能代表鲁学界所有学者对《故事新编》的看法,但是至少是其中比较有深度和个人见解色彩的看法,因此可以将之看成是关于鲁迅《故事新编》的一个通用判语。除此之外,关于《故事新编》,又能看出些什么呢?
在我看来,《故事新编》首先是改写,对中国古代有关神话、历史和传说的改写,鲁迅更是经由这种改写,展示了他旧学深厚的特点。鲁迅的改写,尤其是有关于历史的那几篇,在材料的使用上,甚至具备了考据学者般的精确性和遵纪守法性。鲁迅在《故事新编》中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我本是一个中国传统文化的儿子啊,虽然后来我离家出走,进而反对故家。改写,既然是改写,这就涉及到了原创问题,《故事新编》在鲁迅的创作中,到底有多少原创性呢?关于原创,钱理群谈到了鲁迅的“奇思怪想”,林贤治注意到了这些作品的“现实意义”和“后现代色彩”,这都没问题,确实是这样,但是单单只有这些,还不能证明《故事新编》是具备充足原创性的小说作品。首先,这些小说的材料来自于现成内容,鲁迅并没有做更多改变;在构思方面,也就是钱说的“奇思怪想”,鲁迅也基本上是尊重其所选材料的,没有让自己的思路更多的打扰这些“神话”“历史”“传说”,鲁迅作为小说家的创造性,只体现在对原本存在的文本进行风格上、细节上、味道上的改变也就是改写,加进其个人语气、语感、语汇和生活经验,最后使改写品呈现出新的现实意义、生活气息和文体特点(某种后现代风格或者准后现代风格)。所以说《故事新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创作品,至多能被称作是“创造性的改写”。
《故事新编》创作时间长达13年,在这其间,鲁迅分别在《呐喊》和《彷徨》中达到了他小说写作的某种丰沛状态,登上了他也是中国小说创作的某种高峰,我们看《呐喊》和《彷徨》,前者的创作时间是1918年到1922年,后者是1924到1925年,写作时间都不长,这说明这个时间段的鲁迅在小说写作方面是优秀的,原创力充足的。1925年以后,鲁迅离开了北平,进而定居上海,他的个人生活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他的写作也进入了他创作生涯的最后一个阶段,那就是杂文阶段,鲁迅生命的后10来年,他的创作基本上集中于杂文(包涵有一定量的散文写作和文艺批评写作)、翻译、编撰等,他赖以成名和筑基的小说反而很少写,只有几篇“故事新编”,而且“新编”中,创作年代靠前的作品似乎要优于创作年代靠后的作品,至少是创作状态和才气要优于后者。这说明什么呢?我觉得,这说明就小说写作来说,鲁迅的创作状态已经在逐年下滑;鲁迅在小说写作方面,创作力已经开始匮乏,创作激情下降。这也许是因为鲁迅的身体,他日渐羸弱的体质已使他不再适合小说写作;也许是因为鲁迅的思想发生了变化,他已经对小说失去了兴趣和信心;也许是鲁迅想写更大的作品,鲁迅一直想写有关于旧时代知识分子的长篇小说,也想写与唐明皇和杨贵妃有关的历史小说……不管因为什么,13年中只写了8篇小说的鲁迅很难不让人产生有关于创作力问题的联想。
关于《故事新编》,我觉得,在鲁迅神话的影响和笼罩下,很多年来鲁学界和研究者们一直在回避一个问题,那就是:《故事新编》是鲁迅创造力(至少是写作小说的能力)下降的的产物,是鲁迅自我搏斗的产物——尽量维持小说写作的习惯和小说家的冠冕,和日渐远去的才情作斗争,不向无情的时间投降——,是鲁迅学养和修养中旧的成分的新式爆炸——在这里鲁迅陷入一个悖论:他是那么想扬弃其身上的旧学成分,但是最后他还是要靠旧学完成创作上的某种凤凰涅槃——。同时,关于《故事新编》,多年来也有一个明显的误区,就是过于强调这些小说的现实意义,在作品和读者之间修建现实主义读法这条法定的康庄大道,好像不找出与现实(鲁迅生活的时代)的某种关联就是没读懂这些小说,好像不和现实发生联系就没法对这些小说进行解读和分析。这些小说当然有丰富的现实意义,鲁迅也有意识的在创作中进行现实植入,以加大小说的反讽意义。但是过于夸大这些小说的现实意义,就容易忽视鲁迅在选材、构思上的深层心理原因也就是潜意识中的出发点;忽视这些作品中隐藏着的鲁迅生命层面的内容,忽视了这些小说的文本价值,也就是说人为的限制了这些作品,对这些作品予以局限化。另外,关于《故事新编》,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注意,就是这些小说的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或者说准后现代主义色彩。故事新编这种写法本身就是很后现代的,而这些小说所体现出的戏仿、解构、超现实主义、魔幻现实主义、反讽、拼贴化等等元素、风格、创作手法、审美取向等更是后现代主义的主要组成部分。所以说将《故事新编》看成是中国现代主义小说的开山之作,当不为过;将《故事新编》看成是后现代主义在中国小说中的萌芽之作,也应该成立。
创作力下降期断断续续写出的小说,却成为中国现代主义小说和后现代主义小说的“开山之作”,这就是鲁迅先生重要之所在。
《铸剑》:一次完美的改写
《故事新编》中的8篇小说,真正采自传说的只有一篇,就是《铸剑》。《铸剑》是根据曹丕、干宝等人的文本进行的二次创作,在《故事新编》中,它是最具备风格特点和鲁迅人格特质的小说,是一篇让人惊异的杰作。“新编”的8篇小说中,要么因为过于反讽而容易掉入现实主义的解读窠臼,要么因为过于拘泥于原材料而令人怀疑作者的创作力,只有《铸剑》,在原材料的基础上,不但施妙手重新结构故事,而且就故事层面能有所生发,同时将简短的文言志怪小品上升到了具有深层象征意义和原型价值的小说;在这篇小说中,鲁迅整合了多种创作手法,具有一定的开创性,就文学写作来说,堪称是一次完美的改写。
《铸剑》的基本内容,如剑师铸剑三年,剑分雌雄,剑师预见自己将被王所戮,留遗嘱并藏雄剑待儿报仇,报仇少年“眉间广尺”,少年遇客献自己剑与头由客为之报仇,三头俱烂锅中而不可分,最后合葬名为三王冢等等,这些内容,在鲁迅所本的古籍中都有,鲁迅基本上采用拿来主义的方式对之原封不动。需要注意的是,鲁迅在小说中没有提到干将、莫邪,也没有提到楚国和楚王,而是将这些内容抽象化为父亲、母亲、大王,这种抽象化是很具匠心的,这样就一下子拉开了读者和小说的距离,使小说高悬在上,变得更为神秘,也更为文本化,从而自单纯的志怪谈玄故事中跳脱出来,具备了进一步风格化和形而上学化的条件。鲁迅也许重来就没有想写一个极尽渲染的传奇故事,他有意无意中关注的是传奇故事后面的意义,是经由改写而将原故事上升到寓言和神话原型之高度的可能。将小说的男主人公命名为眉间尺,这一点鲁迅继承了母文的遗产;而将助少年复仇的客塑造为黑色人,则是鲁迅的创造。除塑造黑色人之外,《铸剑》的原创性主要体现在小说的第四部分,就是王等死去后,大臣王妃们慌乱无能虚与委蛇而又煞有介事的辨头、回忆和出葬的这一部分。在这一部分中,鲁迅充分发挥了他幽默作家、讽刺作家的长处,并且成功的经由反讽抵达了深刻的解构,让思想破壳而出,鲁迅思想中一以贯之的悲观、虚无、怀疑的羽毛在语言之风中随处漂浮,温柔然而寒冷的拂过读者们的思想和神经。当然了,小说中的人间色彩和丰富的生活细节,也出于鲁迅的原创,例如眉间尺夜戏老鼠,看客、宦官、妃子们的表现等等,这些都属于鲁迅擅长的小说笔法,使一篇取材于久远时代的小说有了现实人间的温度和色彩。
另外,时间因素的巧妙运用使这篇小说获得了现代小说才有的精密的文体性,在鲁迅的笔下,《铸剑》的故事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准确说是在大约36个小时之内,在这36个小时之内,眉间尺戏耍老鼠、得悉家仇、获取藏剑、入城报仇、报仇不成、城外侯王、遇黑色人、献剑与头、黑色人被引见、黑色人入皇宫、黑色人变戏法成功、黑色人杀王成功、黑色人和眉间尺合理报仇成功,情节非常紧凑,堪称一环套一环。只有时间短,菜符合报仇这种事情的具体现实。试想,一个人想行刺国王,不可能拖得太久,拖久了,就有可能被发现并因此刺杀流产,时间是暗杀者成功的最主要条件。
当然,如果鲁迅只在这些方面改写眉间尺的复仇故事,那这篇小说还属于常规的改写,把文言志怪小品变成现代小说而已,鲁迅最重要的改写也就是原创是对黑色人的塑造,正是因为塑造了这么一个独立于中国文学史的黑色人,《铸剑》才成为现代经典,汉语中的伟大小说。
黑色人在鲁迅所本的原文言小说中,只是一个侠客的形象,关于他,并无更多描写,甚至名字也没有,只有一个“客”字代表其名。在《铸剑》中,鲁迅对之进行了创造性的改写,首先将他塑造为一个具有黑铁性质的黑色人,然后赋予它如妖如魅的个人气质,更无一句点明其来历。这个突如其来的黑色人,历来都是《铸剑》读解中的一个难点,他是一个什么人呢?他为什么要为眉间尺报仇?他为什么会黑瘦如铁,如妖如魅?他为什么能够役使死人,令头颅歌唱?常规的看法是将之看成是一个复仇者的化身,一个以复仇为己任的侠士,一个勇敢的斗争者和斗士;又因为其自名宴之敖者,所以他也是鲁迅的某种化身,至少寄托着鲁迅的某种心情和愿望。比较操蛋的解析是:黑色人是对反动派心怀仇恨的战士,是宣判旧社会死亡的革命者的化身云云。后一种解释明显出于一种时代性的有意的误读,而关于前一种解释,如果把这篇小说单纯看成是一篇关于复仇的传奇故事的话,倒也成立。但是问题是鲁迅所写的只是一篇传奇故事吗?就算是一篇传奇故事,黑色人为什么要以复仇为己任?他为什么一定要为眉间尺报仇呢?这种突兀的效果是鲁迅刻意所为吗?
如果让目光深入到小说的故事之后,如果把这篇小说反复读至忽视故事的的层面,你就会发现,它绝不单单是一篇传奇故事,而是一篇可以上升至抽象高度的能够予以普遍化的哲理小说。《铸剑》是一篇有关于命运和命运之不可改变的小说,是鲁迅所写的一篇命运之歌,也是鲁迅在无意识之中对命运的思索、感受、无奈、质疑和某种恐惧。那么,黑色人就不单单是什么复仇者的化身了,在鲁迅的小说中,我们丝毫感觉不到他作为一个复仇者的仇恨、斗志和勇猛,而只有虚无、冷酷和无理性。其实,黑色人是命运的象征,既是眉间尺的命运,也是王的王的命运。他只是命运的的具象而已,而他黑瘦、干硬、冷酷如铁,这也正是鲁迅对命运的某种体认,命运不正是具有这样品质的东西吗?鲁迅也用黑色人毫无道理的到来、介入和帮助,无意识中道出了命运是无理性的,是无来由的,是不可抗拒的。其实,细究起来,黑色人是更为复杂的混合体,他一方面是命运,一方面也是死神,是命运和死神的二合一。为什么说他是死神呢?在鲁迅的小说中,黑色人一出现,眉间尺就死去了,而黑色人面对眉间尺之死的表现说明他是多么冷酷和喜悦,他的歌声也表明了他是多么喜欢“一夫则无兮爱乎呜呼!”;而他的声音——鸱枭——他的眼睛——磷火——都让我们想到死神。紧接着,黑色人令人惊异的役使起死人来,他让眉间尺的头颅在沸水中舞蹈和歌唱,这种能力,似乎也只有死神才有。最后,与他接触的王也死去了,向他的命运交出他的头颅。从黑色人对待别人的生命和对待自己的生命的表现上看,他具备了死神的特点,而鲁迅,似乎是在无意中写到了死神,这是多么雄浑的笔力和敏锐的无意识。同时,这种无意识也说明,命运、死神,这一类的东西,一直环绕在鲁迅的生命周围,只有生命中有魔鬼的人,才能写出魔鬼来,比如歌德;只有生活着但是时刻感受到命运和死神的人,才能写出命运和死神,比如鲁迅。
那么,《铸剑》到底是一篇什么小说呢?首先,它是一篇传奇故事,一篇带给我们阅读之欣喜的传奇故事,在这个层面上,鲁迅接过了古志怪小说的衣钵。其次,它是一篇有关复仇和复仇者的小说,在这个层面上,鲁迅进行了改写,赋予了小说以生活气息和紧凑的情节。再次,《铸剑》是一篇精彩的成长小说,书写了乡村少年眉间尺的三次成长,当母亲向其痛陈家仇时,眉间尺完成了其第一次成长;当他把剑和头交给黑色人后,他完成了第二次成长;而他和黑色人结伴战胜王后,他完成了他最后的成长,成长为一个完成了心愿的眉间尺。在这一层面,鲁迅开始创造,其小说家的能力得以体现。关于《铸剑》是一篇成长小说,似乎没人提及,而在我看来,鲁迅这篇小说,绝对可以在世界上最好的成长小说中拥有一席之地。另外,《铸剑》还是一篇反复仇小说,作者用整整一节,消解了前面三节的复仇故事,让复仇者和被复仇者同居一室(三头同藏),让复仇者和被复仇者全部寂灭(死亡)从而强烈的质疑了复仇这种情绪和行为的可行性、意义和结果,在这个层面上,鲁迅似乎提前拿到了一支后现代作家的笔。最终,《铸剑》是一篇有关于命运的小说,眉间尺一生下来,就已经站在了命运早就画好的起跑线上了,他的生命就是用来撞刺杀的那条终点线的;而王虽然百般逃避,最后也要在命运面前献出头颅;其中,黑色人作为命运的具象,必不可免的出现,又理所应当的消失,最后剩下一盘没法收拾的残局。正是因为上升到了命运的高度,这一篇不到万字的小说,才具备了惊心动魄的魅力,才能被反复放置在评论的聚光灯下。至这一层面,鲁迅完成了对古代志怪小说的完美的改写,让《铸剑》成为了鲁迅的杰作。
《铸剑》,一篇完美的改写,而改写,有时候比创作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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