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13日   豆豆5岁(3M,23D) 

  跟孩子谈死亡

 豆豆过来跟我说：“妈妈，人为什么要死？”

我：“不止是人，任何有生命的东西最后都会死的。”

“为什么？”小小的孩子，开始对死亡充满探究心理。这个问题，是大多数成人都更愿意选择回避的啊。

我顺手拿起她的棋盘，把游戏卡摆在上面，试图回答她：“这个棋盘，就好比我们生活的地球，这些卡片代表生活在地球上的各种生命。每一种生命都有繁衍的能力，然后生命个体会越来越多，这样，一批，又一批，很多很多的新生命到来，”我拿一些新的卡片摆上来，塞满每条缝隙：“地球上会逐渐变得拥挤，位置越来越少，同时，供生命个体享用的资源---比如食物、水、电、房子—也会逐渐变得相对数量不足。所以，自然很神妙，她在生的那一边预制了一个死亡在那里。”我从棋盘上取下一些卡片：“于是，有一些生命消失，为了给后代子孙留出足够的空间。这或许就是死亡的一部分意义。”

“哦，”豆豆一副慢慢了悟的样子：“那死就是让位置，就是对后代的爱。”

“对，你说的对。”我感到一层水雾蒙上来：“对于参透生死的人来说，死亡就是一种博大的爱。”

“那LL现在去天堂了吗？”她又问了。

“对，LL现在在一个更平和美好的地方。你可以叫它天堂。”生命的终点，肉体消散与无形。那个开满鲜花的天堂一直是人类聊以自期的幻想。可是对于孩子，有这样一个幻想出来的地方，未尝不是种心理安慰。

“我知道，天堂是个很美丽的大花园。有各种颜色的花，还有可爱的小动物，LL在那里一定很开心。”她的小脑袋受了不少绘本故事的影响。

过一会，又问：“LL多少岁？”想到现实问题上来。

我告之答案。她低头默算，随之释然：“那我离死还很远很远，因为我会长得很慢很慢。”说完，径自抱起她的小熊玩去了。看，小孩子天然就有着一种不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担忧的调控机制。她知道无需为太遥远的事忧心。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决定带她参与那个过程时，我曾一度感到担忧。怕她会被吓到。但现在我知道，她其实很小，还并不真的明白死亡。并不知道爱的人消失不见之后，会出现一个漫长的无法填平的空洞。那是难以消弭的感受。比痛还要难捱。但她太小，因为认识不深，所以痛苦不切。

最后，还是问出心里的话：“怕么？”

她把小熊柔软的毛贴在自己脸上，答：“不怕，将来我们一家人还会在一起的。因为等我老了也会给我的孩子让位置。”

我亲爱的宝贝。妈妈要落泪了。

妈妈曾经是怕的，那是在有了你之后。但是现在已经不再怕。你说的没错，将来我们还会相聚的。带着我们不绝的爱，在那永恒的不存在中相聚。

佛陀说：“永恒的自我是不存在的。”佛陀又说：“我们的生命是不灭的。”在我狭隘的理解里，不能永恒存在的人类自我，事实上籍由基因血脉而得以不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