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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子尤(5)

(2007-09-20 14: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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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历史

 

一公升的眼泪

 贝贝

 

    子尤走了快一年了。我的生活在这一年里到底有多少变化,夏天的燥热味道并不能替我找到答案。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感觉像贾樟柯的电影,没有高潮,没有特写,都拉大幕了还是不知道在讲什么。夜间我在沙发上看天的时候,想起子尤温柔的声音,温柔的一切,眼泪汩汩的流出来。有空调的屋子真好啊,眼泪滚过的地方,烫烫的。让我知道,这就是生活。

 

    我一直觉得成长是夏天的任务。人们总说春天是希望,我却偏爱夏天,偏爱它那种残酷的拉伸。我坚信人们都是在夏天的某一个夜晚,一夜长大的。认识子尤就是夏末,我还穿着很短的裙子,踩着高跟鞋走路像只鸭子。那时候子尤就很温柔。是又大人又小孩的温柔。因为大人的温柔是发自成熟的体贴,小孩的温柔是出自本能的怜爱。子尤的温柔既是体贴又是怜爱,是我的药。

 

    我那时候很狼狈,总是喜欢撕破自己的伤口给别人看,子尤就云淡风轻的看着我,让我的忧伤也变得云淡风轻。和子尤在一起从没哭过,因为觉得充实,觉得有收获。只有一次,我没有按约去燕北园看他。因为在五道口看到前男友和他的新女友。我麻木的骑车回到学校。 站在食堂门口给子尤打了个电话:

   “子尤,我今天不舒服,明天去看你吧?”

    “好啊,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我挺好的,我能有什么事啊?我刚才还看到他了呢……没事儿……”

   “哈哈,我一猜就是这样,哈哈,你别难过了。你看我猜你猜得多准,你一出声儿,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别难过,下次再来吧。”

 

    子尤讲电话时特别温柔,比当面说话还温柔。因为你看到他的样子,你会觉得这小卷毛比手划脚的,真有意思。于是你就不记得他是何等的温柔了。只有打电话的时候,你看不到他那些神奇的表情,你就能听到子尤的温柔了。我就听到他说:“你别难过”眼泪就扑棱棱掉下来了。匆匆挂了电话,我就站在食堂门口混着冬天和饭菜的味道痛哭起来。好像满腔的委屈都被呵护了,终于解脱了。哭着哭着又觉得自己在哭命运的不公,为什么温柔的子尤要受如此折磨,负心的他却能顺风顺水。总之,我哭了很久,到现在还是没明白自己到底为了什么。

 

    跟子尤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找寻自我的日子。人总是在迷失很久以后才发现,自己之前走得太快了把灵魂丢了。子尤坐在床上不停的说话,就算停下来也是为了记录自己说的话。这时候,我就默默地听着。尽管在准备出国的考试,看上去很紧张。但是我还是花大段大段的时间听子尤说话,唱歌,看子尤写字,发呆。后来干脆搬来摄像机全程记录。我觉得所有这些都相当珍贵。

 

    在我的摄像机里,子尤讲电影,子尤谈女生,子尤针砭时弊,子尤引经据典。我们大部分的谈话都是由某部电影开始,或者谈着谈着忽然就提到某部电影,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聊起那部电影的各种鲜为人知的细枝末节。子尤的评论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见地,他除了卓别林很少膜拜谁,所有的电影在他眼里都有它的特别之处。卓别林的电影都是温柔地让人微笑着叹息的影像。可能在这种程度上讲,属于子尤的电影就应该是那种笑和泪的集合,留下的欣慰和遗憾久久不能释怀。我现在再看电影的时候,都会第一个想起子尤,想他会不会喜欢这部电影,想他会怎么评价那些细节。碰到见多识广的电影发烧友,心里就会想,我们子尤比你们厉害一百倍……

 

    我的摄像机看着子尤做过很多事。我第一次去看他还带了一朵玻璃纸包的百合。以后除了带些我写的文章和下载的电影很少带别的东西,因为子尤虽然诗意,但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 那时候秋初的阳光打在他清瘦的脸上,神情完全不像个孩子。可是接触起来,他很“小孩儿”的那部分神情就会流露出来——他会经常用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比划,像指挥着谁;他还经常哼一些自己编词的曲子,因为他觉得原来的填词太滥俗了;他也经常照镜镜子整理卷发,少年爱美应该是最正常不过的了。我认识子尤的时候,正是他名声大震的时候。三联生活周刊,北京青年报,鲁豫有约,艺术人生,文化圈里这些大小的人物他都见过了。在媒体面前,他桀骜不驯,才华横溢,年少轻狂,语出惊人,都快成漫画里面的王子型人物了。而我认识的子尤,是那么简单,那么温柔的孩子。他会为不只一个漂亮女生牵肠挂肚;看到成百上千的媒体记者和李敖迷守在他病房外也会有些忐忑;为自己的新书签名的时候也会有别人难以察觉的小小得意。我和子尤接触的越多,越觉得他不像媒体描述的那么无畏、那么轻狂、那么万能,反而,我越来越喜欢他了。因为我发现,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子尤,在不公的命运面前,有很多很多的委屈,也有很多很多的力量。子尤喜欢展示自己的伤口,而我是见血就晕的体质。每次子尤抽血都让我的拍摄特别困难。所以子尤就会跟护士说:“停,让她坐下你在抽。”为此我自己都想白自己几眼。可是子尤觉得这样特别好,充分显示了他的男生应有骠悍。无论如何,这些直面命运的力量激发了子尤那么多快乐的细胞。

 

    我一直跟别人说,子尤的幽默不是疾病给的,而是他一贯拥有的。生病之前他已经是那么快快乐乐生活了,疾病只是在测验这个天性的强度而已。他的生活在这个病之前就已经波澜壮阔了,这个病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展现他的波澜壮阔。除了那个美得不像病房的屋子里整日对话,我们还一起去北大听古代汉语课,一起在燕园散步,一起参加艺术人生的录制,一起出院,一起回家,一起在姥姥家剪头发,一起去西四电影院看电影。当然我们还一起见过很多有趣的人,那些接触每次都能碰出火花。他总有那么多故事要讲,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有那么多书要看,有哪么多电影要体味。生病给了他时间,抛开学校那些无用功,来直接跟人生面对面。媒体总爱突出子尤的不平凡,而子尤母子永远关心的都是平凡人生的那些点滴。他们经常讲起病友的情况,讲起其他“有志气”的小朋友面对疾病的勇敢和坚强。每个人见到柳红阿姨都说她伟大,而她永远都说:“换了是你,你也能做到……”电视里总是演绎明星妈妈为儿子万里寻找骨髓的传奇,而我们身边,子尤的妈妈,做着最自然也是最竭力的工作,全心全意地呵护儿子的生命。而子尤也报以同样深厚的爱。有时候,他们彼此注视的眼神让人落泪。那种真挚,不离不弃是生死也不能割断的。

 

    我在临来美国之前,子尤送了我一首诗叫奇迹,我觉得他是我们大家人生中的奇迹。让我突然在那个夏天懂得了生命。突然遗忘了怨恨和所有忧愁的理由。他走的那天,美国的天空特别晴朗。我在教堂听着唱诗班的歌唱感觉就在他的身边,感觉他又温柔的看着我,我的泪水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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