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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oola<一日千年>

(2007-04-10 09: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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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黎明

    去年四月,Snoola的小白重病住院。她忽然从一切联络方式中失踪,直到下半年我才联络到她。后来陆续看到她用文字回忆那段日子。
 

一日千年

很早的时候布丁看过武汉某作家的一篇杂文,说起有关时间。

在她看来,时间并不是机械的刻度,一分等于六十秒。一天等于二十四小时。

实际上,个人感受和情绪也是划分时间的一种方式。

否则怎么会出现度日如年以及一日三秋的成语呢?

布丁虽然是感性的文科生,却是异常信赖科学的,她讨厌任何感性的划分,所以在当时对这种其实并不新鲜的论调很是嗤之以鼻。

2006年北京某些个秋风萧瑟的日子里,回想起那些几乎窒息的日子,布丁的心中常常有这个作家的这段话跳出。

实话说,布丁和小白都属于那种极其头脑简单又乐观自信的人。对待小白这次来势汹汹的病情,俩人都没有太多的警惕和担忧,依旧按照日常的生活方式生活。日常的生活方式便是小白事无巨细地事必躬亲,对布丁的生活情绪都照顾得细致周到。布丁也毫无愧色自然而然地承受着这习惯的生活方式。

直到425日,布丁陪着小白去校医院开转院单。

值班大夫看了一眼小白,回答才让布丁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自己出来跑个啥?直接让家属来办这些手续就可以了。”

当晚,小白从哥哥那里得知,他的同学为小白争取到一个周一入院的床位。

布丁第一次步入医院的住院部,很是好奇。住院部不时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这大多宣告又一个病人离开人世。连续去医院的三天,布丁几乎每天都要看到一起这样的悲剧。

因为体力实在不支,小白终于没有再要求自己去办入院手续。

办手续的时候,布丁听见护士们嘀嘀咕咕,原来打算分配给小白的床位被另外一个老人占据了,把分配给他的床位给了小白,原因在于分配给他的床位上一个病人刚刚去世。

办完手续回到病房,小白已经躺在病床上,很疲倦的样子,靠边的一张病床,周围的空间自然很是有限。布丁有些恼火换病床的那个老人,却意外地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有发火。

去超市购置好小白必须的生活用品后,布丁当天晚上回到了家。

家里第一次异常冷清,布丁突然一个人不敢入睡,无法入睡。打开所有的门窗,听见外面呼啸的车流声,夜宵的人们喧闹声,她才感觉自己并没有处于某个寂静的荒无一人的孤岛。

赶到医院,已经是中午10点左右。小白告诉布丁自己去了透视室,早上抽了十几管血。

这天中午,小白依然没有进食。近二十天,他几乎滴水未进,布丁和他都已经忘记了正常的生活是哪种样子,正确的生活时钟是怎么运转。

下午六点多,小白催促布丁快点回家休息。布丁收拾背包回家之前,想着应该去和主管大夫打个招呼。主管大夫看到布丁,神情很是严肃。她告诉布丁,小白的情况非常危急,正常人的凝血因子是80以上,40以下就属于危险级别,而小白的凝血因子不到27,极有可能发生大出血的危险。

主管大夫没有来得及说得更明白,因为她看到慢慢走过来的小白,便只微笑。面对小白对自己病情的询问,大夫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也知道,情况不是很好,反正起码做在这里住院一个月的打算吧。

事后和小白聊起这一段,小白浑然不记得自己曾经走到过大夫面前问过自己的病情。--这让布丁后来没想起来都觉得全身发冷,因为这或许就表示当时小白意识并不是很清醒的。

回到病房,布丁告诉小白,自己不想回去了,路太远,车太堵,来回跑很累,还不如在这里陪着他。小白几次劝阻之后还是无奈何地依了布丁。

乘着病房里看电视的机会,布丁再次偷偷跑到医生值班室。主管大夫已经走了,只有一个值班大夫在书写病历。布丁忍住难过问大夫小白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言语间却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

大夫们大概早已对小白的病情做过讨论,她知道的情况比布丁得到的一鳞半爪的信息更为全面。她回答说,各项指标都符合重型肝炎的标准,有没有合并其他病症因为某些血液检查情况还没结果尚不清楚,具体原因也还不明。至于重型肝炎,死亡率是70%80%

如同晴天霹雳,布丁听到这个数字。

医生却有些不耐烦:“死亡率毕竟不是100%,另外病房里一个老人,花了十几万,现在已经快好了要出院了。就看你们是否要进行积极治疗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回到病房,电视上正在播放些什么,布丁浑然不知。她给小白的哥哥打了电话,小白的哥哥已经买了当日凌晨的火车票,第二天晚上便可抵达。电话中,小白的哥哥也都声音哽咽。

隔壁病床的家属菊阿姨在临睡前突然询问病房里其他三个病人以及两个家属,要不要相信上帝。没有人答理她,菊阿姨走到小白病床前面,问布丁,要不要得到上帝给予的依靠?

布丁的心突然沉静下来,即便还是有着绝望和彷徨。她想,或许信仰的好处便是让你相信有一个彼岸世界,而那个世界没有分离死亡;也让人相信真的有灵魂,且在这个世界消亡之后灵魂会在另外一个世界永生。

她拉着小白的手,点点头说,我们相信,请您带着我们做祷告。

尚在春天,医院里已经有不少蚊子了,加上另一个病人的呼噜声,小白和布丁一直没有睡着。布丁决定告诉小白真实情况,他的一些肝脏细胞正在快速消亡,医院会用最积极的手段进行治疗,也许会用上人工肝脏,但是最后的决定性因素还是在小白自己,只有他的肝脏细胞新生,才能抑制病情,才能出院。“医生们告诉我,这个病的死亡率是50%,对年轻人来说,生存的几率更是大于50%”。

不知道其他人面对亲人同样情况如何处理的,布丁选择了坦白。在得知病情的一瞬间,她所有的乐观、对奇迹的幻想、对幸运的自信全部不见了,她选择了面对现实。对布丁来说,认识现实,是振作的第一步。她在知道病情的刹那绝望和悲伤,也在同一刻得到了力量和坚强。

她希望小白能和她同样面对现实。

即便是遇到了最最严重的情况,确实一切没有办法挽回,布丁告诉小白,她现在相信真的有灵魂存在,即便是在这个世界无法相爱相伴到永远,那么他们以及他们的小孩也会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团聚,依然相亲相爱。

这是布丁的真实想法。她真实地将心中每一点感受、打算都告诉了小白。

从这一点来说,布丁是一个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在她看来,小白应该和她一样面对好与坏的两种结局。

事后布丁和小白聊起生病的感受,布丁才有些意识到,或许小白入院第三天的病情突然再次加重便与自己当天晚上的这番“坦诚相告”有关。实际上,小白是一个很容易接受心理暗示的人,当天晚上,他基本上彻夜未眠。

回到病房,大夫们已经查房完毕,隔壁老奶奶神情怪异地问布丁:主任有没有找你?主任找你呢。

布丁很不习惯这种暗示性极其强烈的关心。昨晚小白的彻夜未眠让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坦诚,她不想让小白太担心自己的病情,便没有回答。

乘护士打针机会,布丁去医生办公室找主任。

主任的意见与大夫们并无二致。他的诊断是“肝功能急性衰竭”,星期一尚未出现腹水,不到两天腹水已经到了中度。

他最后的话是:尽快通知家属和单位吧,这些治疗责任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也许到后来他会出现昏迷,连你也不认识了。

回到病房,小白问布丁情况如何。布丁告诉他,今天B超结果是中度腹水。小白听后黯然了一阵,然后劝慰布丁:没关系,腹水是因为身体内蛋白水平下降到标准以下导致的,估计是因为我这么多天没有吃任何东西造成的,不会有事的。

看小白坦然自若的样子,布丁不知是悲是喜。

小白的哥哥打电话过来问当天的检查情况,电话里再次失声。

得知哥哥马上要来了,小白第一次显露出委屈的神情--即便是在病重,布丁也不是能依靠和信赖的对象。连旁边病床的菊阿姨都看出来了:每次小白不说话了,布丁只会在旁边焦急地问你说话阿,你哪里不舒服阿?倒是小白反过来安慰布丁。看样子,平日里俩人感情一定很好,而且都是小白在照顾着布丁。

这些无不都是实情,虽然听着有些不舒服。布丁知道哥哥对于小白的意义非凡,即便是不舍,却还是留下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次日的中午,布丁才赶到医院,病房里气氛很是轻松。哥哥讲很多轻松的笑话、病理常识以及他这么多年旅游的趣闻逸事,小白也常常被逗笑,整个病房都感觉暖和起来。哥哥已经在晚上看了所有检查结果,对医生的用药也都仔细看了,觉得治疗方案还可以。

之后的上午,主任惊奇地跑过来看小白:听你的主管大夫说你的黄疸水平下降了,看气色确实是好转了。黄疸一旦下降,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了。

数日里,布丁接到无数个亲人打来的询问电话。她第一句话几乎毫无例外地是:“有什么事吗?”对她而言,痛苦是别人无法分担的,即便是亲人也不例外。而亲人的焦虑和关心表露给她又有什么用呢?让她反过来安慰亲人们吗?她没有这种心情也没有这种素养。

主任的话让布丁心情宽松了很多,家里再打电话过来时候,她没有拒绝接听。

接下来的两天,布丁睡得格外安稳。基本上是躺在床上便睡着了,一夜都不会有梦。

漫长的“五一”长假。长假期间,医院每天只有值班大夫,基本上没有人查房。主管大夫和哥哥商量说,由于血液制品不太安全,就不给小白再输人血白蛋白了;鉴于小白的情况好转,腹水情况也不用理会,蛋白水平恢复后腹水就会被吸收的。这些天治疗方案都不用变化。

53日,假期马上就要到了,何况家里还有一个不足半岁的女儿,看着小白的病情稳定下来,哥哥带着小白的血液样本在门诊做了一次化验,结果是继续好转,便打算回去。

哥哥走的第二天,小白的脸色明显又开始变得黯黄。

晚上,旁边病床的老爷爷突然大叫起来,折腾了大半夜。他的病情通知上写的是“肝昏迷”,最初布丁以为是肝脏功能暂时性休眠,后来在小白哥哥的指点下,读了肝脏疾病的科普知识后得到这是肝脏功能衰竭引起的肝性脑病,也就是人一直处于糊涂状态。常常有护士过来问他,你知道“35等于几吗、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这类简单的问题。他总是回答错误。

他晚上的叫声把睡在旁边空病床上的布丁也给吓醒了,她连声叫着小白的名字。

小白的声音很是沉稳,他招呼布丁到他身边:“这位老爷爷要去世了”,小白慨叹地说,父亲去世时他在身边,情况也是类似。“当时爸爸已经认不得我和哥哥了,我拉着我爸爸的手,慢慢地手变冷了……”

这种描述让布丁胆战心惊。

隔壁的老爷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常常瞪着大眼睛看着小白和布丁。让小白感觉非常不安的是不管他做任何姿势,也不管老爷爷处于任何状态,他都会模仿着小白的姿势,或者翻身,或者侧腿,或者平躺。他紧紧贴在靠近小白的这边病床上,与小白的距离不足60公分。

而让布丁极其不愉快的是对方的两个儿子以及来往穿梭的亲戚。每个人都极力表示自己的孝顺和关心,每天都来陪护,结果是来到医院便打开电视旁若无人,大声喧哗。

依照布丁的脾气,早就和这些人吵起来了,但她这么做的结果便是小白更加焦急,只好无数次地忍耐了下来。

五一的最后两天,小白全身突然弥漫型出现了很多红色的小斑点。有些大夫诊断为出血点,病情加重,出血的危险性很大;有些大夫却诊断为过敏性皮疹,需要注射抗生素。

主任出差一个星期,最后的决定便是将小白所有的药都停了,在医院没有任何治疗地度过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里,布丁眼看着小白的脸色越来越差,检查结果越来越严重,内心极度焦虑却又不能表现在脸上。

大夫们商量之后,决定对小白进行血液灌流和吸附,需要在小白的颈部插一个供血液流动的管。

布丁被阻拦在手术室外,说好几分钟的手术却让布丁在外面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想着连日来的情形,布丁在手术室外泪流满面。

布丁不止一次地祈祷用自己的健康换小白的平安。对她来说,她的人生属于享受型人生,这种日子一天和十年并无任何区别,就像池莉被改变成电影《家事》的那部小说中说的,她要的快乐不过如此了。既然如此,那么倘若躺在病床上的是她,她或许不会埋怨命运的不公,也许接受这结果时也坦然些;可小白不同,小白的人生是积累型的人生,他还不到三十岁,他的快乐和成绩需要时间的积累,他才刚刚开始,却躺在了病床上。

主管大夫看到蹲在门口哭泣的布丁,径直走进了手术室。然后出来告诉布丁:插管失败。

布丁走进手术室,小白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来。原来已经可以走动,进些流食的他再次不能自己行走了,躺在手术床上睡了一个小时。

布丁在旁边看着疲倦到极点睡去的小白,静静地流泪。

现在病房里的老爷爷依旧每天白天昏昏沉沉,晚上不知疲倦地大声吼叫。布丁向主管大夫提出换到特需病房,安静的环境是小白需要的。

外科大夫要求第二天继续手术,被清醒后的小白拒绝。

第二天,514日,出差的主任回来了。了解小白现在的病情之后,很是奇怪,在他的经验中,倘若PTA升高,黄疸下降的话那么基本上病情不会继续恶化,小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查房的时候,他的回答坚定了小白不再去外科插管的决心:这病情的波动是因为一个小失误,一直没有对小白的腹水进行处理,且在他出现皮疹后停药一个星期,导致了病情恶化。他打算换一种治疗方案进行内科治疗,是选择内科治疗还是外科治疗,决定权在小白自己。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布丁简直有些感激涕零,她和小白都相信主任对病情突然再次恶化的分析是正确的,毫无分歧地决定用内科治疗一周后看结果。

主任走后,布丁才回过味来,这次失误,到底是谁的失误呢?该是谁的责任呢?

可是,问这些没有任何益处,看到希望和曙光,对当时的布丁和小白来说,已经是非常感激了。

一周后,病情稳定并开始好转。

回忆不是件愉快的事情,痛苦的回忆尤其如此。

这么长时间,不想触及这一段记忆,每次都会心惊胆战,倘若在某次稍微正确一点,倘若某次稍微失误一点,那么命运可能就会呈现另外一种局面,或依旧毫无城府地快乐,或者绝望毁灭的边缘。

然而,终究要面对。一段记忆,虽然过于刻板。

形成文字后,我便会习惯性地在记忆中选择删除,希望这段记忆,也就永远地留在这些文字中,只让幸福和快乐陪伴我和小白左右。

苦难之后是幸福,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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