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许巍与<在别处>的许巍
楼下办丧事,请了鼓乐队。声嘶力竭地吵的人心里慌乱的紧。很久以来,我一直想写写许巍,选在今天这样一个时刻仿佛不太合适。我居然不想再拖,欲在极度的吵闹中,完成这项原本应该于安静中进行的工作。大约这是我这个人的风格,总喜欢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比如在大年三十或生日的时候拼命工作而在应该工作的日子极尽无聊。
由许巍而向前推移的时光整整七年。1999年夏天,朴树为第一张专辑《我去2000年》造势。在楚天广播电台DJ刘穹的办公室见到了他与叶蓓。我不得不说当年的朴树很偏执很愤青,脸上长着蓬勃的青春痘。话很多,但说话时从不看人。自顾自地说,流海牢牢遮住了一只半眼睛。我说你的眼睛很漂亮,不要让流海总把它遮住好不好。朴树抬眼看我,在头发后面相当吃力,然后他说我喜欢。说实话,我也喜欢那时的朴树,那么青春那么叛逆。
我问朴树,你最欣赏的内地音乐人是谁。我以为他会说徐沛东或者至少也应该是刘欢。他说许巍。很干脆很简洁。我脑袋当时轰的一声,一个娱记,即使不太资深吧,也不应该对于被采访者所说的偶像完全陌生。然而,那的确是我第一次听到许巍这个名字。尽管当时,田震已经凭借《执着》大红大紫。
记不清中间缘于何种变故,许巍这个名字停留在我的脑海中,歌曲却依然一片空白。
2000年11月,在北京。许巍已经开始发他的第二张专辑《那一年》。好友晴的电脑里每天都是许巍的歌。有一首歌我印象深刻。后来知道那是许巍第一张专辑《在别处》中的《两天》。
“我只有两天我从没有把握
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
我只有两天我从没有把握
一天用来希望一天用来绝望
我只有两天每天都在幻想
一天用来想你一天用来想我
我只有两天我从没有把握
一天用来路过另一天还是路过”
狂躁的重金属与许巍沧桑的嗓音敲击着我的耳鼓。北京的冬来的那样早,不知不觉就天黑了。我看晴写的采访稿《许巍的第三天》,看晴桌面上与许巍的合影,他个子不高,甚至比晴还矮。我问晴,你爱他吗。她说爱死了。我笑。是的,我们就是这一类女子,注定会爱上许巍。
那些天,每次走在路上,我都想自己生命中的两天,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而另外一个人生命中的两天,一天用来想我一天用来想自己。有这样一个人吗,或者我的生命是否可以浓缩成生存与死亡的短暂两天,而忽略其中之所有过程?
那时的许巍还不红,或者说没有大众意义上所说的红。那时的晴忧郁着愤怒着不走正道着。晴的哥哥雷子便拿许巍教育她。说你不迎合大众,像许巍汪峰那样再有才华又怎么样呢?就算在小圈子里被认可,还不是生活落魄。雷子是个很不错的人,后来做过李健的经纪人。李健也是我喜欢的歌手之一,第一任的水木年华,与水木年华分道扬镳后,出了一张《似水流年》。我的播放器中有他的《为你而来》和《八月照像馆》。有个下午,妙妙妮突然说,那个唱《为你而来》的人嗓音真好听,让我着迷。
嗓音是不是与一个人的性格有关,我不知道。但一个人确实可以通过嗓音而爱上另外一个人。比若那年的我对于许巍。
今天来回忆雷子当年的话,我不知道是许巍与汪峰向大众妥协所以主流了,还是大众终于进步了。
许巍真正流行是在第三张专辑《时光漫步》。那时,我把所有认识的人分成两类,听许巍的和不听许巍的。对于每个人,我都向他们推荐许巍。于是人家问,他最出名的歌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觉得他每首歌都出名,而事实是,他没有一首歌能像后来的《两只蝴蝶》《神话》之流,老少皆知,霸占K厅点唱率最高位置,听到让人想吐。那时,对于不听许巍的人,我能说明的只有一句话,田震的《执着》你听过吧,许巍写的。于是别人很会心地,哦——
有个下午,与武汉小狒聊天,他说听歌吗,我说听。于是他发过来了《星空》与《我的秋天》。我的感觉立刻亲近。后来在乌鲁木齐,住进红楼的那个下午,我手里拿着《挪威的森林》,电视里出现了许巍,唱《蓝莲花》。我给他发短信,他没回。后来我才知道,喜欢许巍的人也是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喜欢,一种是热爱。小狒属于前者而我是后者。小狒后来还狂热喜欢过飞儿、张韶涵等等,而我却一直用喜欢或不喜欢许巍来衡量着自己的同类。
这种热爱好像与更为年轻时的追星有些许的不同。那时我是喜欢哥哥的。站在学校旁边的录像厅里看完了《英雄本色》,看到哥哥死那段,拼命哭,揉着已经被烟熏红的眼。然而那时的喜欢,多少与外表有关。哥哥是那样帅。而许巍呢,一张典型陕西男人的脸,不怎么爱说话,笑起来很傻的样子。
许巍爸妈说他是一个叛逆的让人操心的孩子。高中时坚决不想考大学,非要搞音乐,弄的老爸死的心都有。我曾经也是个叛逆的孩子,以为有一种人可以天生就是去流浪的。然而我没有坚持去流浪,而是在对制度的怨恨中一鼓作气考成了文科状元。
记者曾经问许巍,那个《故乡》里“茫茫人海你的女人”现在在哪儿,内向的他脸上少有的自信与自豪,他说:“在北京,和我在一起!”这句话曾经让我泪流满面。妙妙妮笑我何时变的这样易动感情,我想每个人都会有一些情绪,外人永远不可能理解。今天,故乡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偶尔用短信互相问候。朋友这个词如此泛滥。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坚持的人。从少年到青春的路是那样长,需要怎样一种毅力与机缘才可以有一种坚持的因果。
去年夏天回老家,一个小酒吧里,老板只唱许巍的歌与自己写的歌。那天,身边是小学与中学同学。《曾经的你》,他唱了两遍。“曾经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我们喝西凉啤酒、一杯再一杯。往事已经回忆了很多遍,发现每个人记忆是那么不同。共同经历的某些事,有人感觉恍若眼前,有人却失忆。而另外一些事则反之。那个晚上,我开始对人与人之间所谓互相的理解产生莫大怀疑。人与人之间,在某些时刻,有某些感知狭路相逢不谋而合,于是视为知己。而实际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你的所谓知己,他能了解的永远是一部分——很少的一部分。
从那个晚上起,我很少与别人谈起我的感知。因为我知道,也许我觉得震憾而别人视如嚼蜡。
最近的一次,记者联线曾经在海南与许巍一起跑场子的朋友。问许巍现在红了,他的音乐会变,人也会变,你们再见面,会不会不适应。那边沉吟了一下,然后,一个男声,嘶哑着,坚定着,说:“别人可能会变,许巍不会!”镜头下,许巍的眼里有泪光。他想起了什么?军营阴冷的夜里那把吉它?窝在北京破民居里写歌?跑场子时的辛酸?与红星解约重回西安后几乎要放弃音乐时的迷茫?这个37岁的男人,生命中有太多积淀。只是纵然这样一个人,我也不怎么相信他能宠辱不惊。
宠辱不惊。七年前,幼幼告诉我,这是他一生中最看重的一个词。
这是个很难写的词,对于人生来说。
许巍的歌越来越红,与大众越来越近。
于我,许巍永远停留在《时光漫步》。或者我宁愿他停留在《那一年》或《在别处》。不是因为他后来的歌不好,而是如果你爱一个人,便总担心他江郎才尽。而江郎才尽又每个人命运的劫数。如生命中必经的两天,一天用来生一天用来死。
许巍后来的歌,我统统记成了《曾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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