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罗夫·史密斯 Roff Smith
摄影:马库斯·布里斯戴尔 Marcus Bleasdale
翻译:刘珺
午夜的暗淡阳光下,捕鲸船“扬·比约恩号”的甲板上躺着一条正被宰割的小须鲸。这是少数几艘仍在
挪威罗弗敦群岛出海的捕鲸船之一。
在海上谋生是个危险的行当——这是大部分罗弗敦年轻人不干这一行的原因之一。34岁的雷蒙德·尼尔
森是个例外,是岛上少有的近年内投身渔业的年轻人。
马里厄斯·汉森在捕鲸者扬·比约恩·克里斯蒂安森的指令下,将一大块鲸肉降入货舱。“捕鲸构成了我
的人生。”克里斯蒂安森说,1958年初入这行时他还是名甲板水手。而对于在特罗姆瑟大学修习心理
学的汉森来说,这只是一份暑期兼职。
位于挪威北端的罗弗敦群岛一向与世隔绝。这串状如半岛的岛群荒芜嶙峋,碎片般嵌入北极圈内的挪威海。在北欧传说中,罗弗敦椎骨般绵长的山脉上徘徊着巨怪和瓦尔基里(将战死的武士接引到英灵殿的少女),岛上的峡湾则为波澜壮阔的维京史诗展开了动人心魄的布景。
在这个明媚的夏日早晨,一艘小木船迤逦滑过韦斯特峡湾琉璃般的浩淼水面,尾波牵动了两岸群山完美的镜面倒影。现年69岁的船长扬·比约恩·克里斯蒂安森已在这片海域航行了50多个年头,其中40年都在这艘饱经风雨的小船上度过,船的名字也是扬·比约恩——意料之中。这名字起得恰如其分,因小船和它的主人一样,都是强韧、老练的捕鲸好手,都属于典型的挪威风物——倔强、实用、体格强健,且身上都有常年艰苦的海上劳作刻下的疤痕。
整个夏季捕鲸季,克里斯蒂安森能用鲸叉捕获三四十头小须鲸,在甲板上宰杀收拾,然后将鲸肉卖给沿岸码头上的当地海鲜批发商。尽管国际上颁布了商业捕鲸禁令,像克里斯蒂安森这样的挪威人仍继续猎捕小须鲸。但为方便起见,他们只在挪威领海之内活动。
在50年的捕鲸生涯中,克里斯蒂安森迎战了无数场风暴——既有天灾,也有人祸。他熬过了全球反捕鲸运动的艰险年月,当时激进分子破坏、凿沉了罗弗敦的许多捕鲸船。几年前他又经历了一次可怕的船上事故,捕鲸炮意外逆火,使他险些丧命,左手从此残缺不全。但下一季他就重返了捕鲸征程。
但这个风平浪静的仲夏早晨,克里斯蒂安森驶向旧日的捕鲸场时,不仅看到了自己长期以来的事业渐近尾声,也感到一种生活方式正趋于没落。加上这条以他命名的小船,本季出海捕鲸的渔船只有寥寥20艘,与20世纪50年代末活跃在挪威北部沿海的近200艘相去甚远,那时的克里斯蒂安森作为甲板水手,首次尝到了捕鲸生涯的滋味。
为一切拉下帷幕的并不是鲸鱼数量的稀少,甚至也不是涉及捕鲸的复杂政策;事实远比这些要平淡无情:挪威儿童——哪怕是从小在罗弗敦这个航海重地长大的孩子们——不再向往成为捕鲸者了。他们也不打算追随祖先千百年来的生活方式,在冬季风暴肆虐的海上奋战,将捕捞鳕鱼作为生财之道。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希望踏上陆地,在远方城市或近岸石油工业谋得安全、薪水稳定的工作。于是年轻人成群结队地离开群岛家园。
这种局势的变迁不无讽刺意味。大部分历史上,罗弗敦都对踌躇满志的年轻人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挪威小说家约翰?博耶尔在1921年的经典成长小说《最后的维京人》中,将这串传奇的群岛链描述为“沿岸所有男孩都梦想探访的北冰洋沃土,是树立伟绩、创造财富之地,是渔人与死神海上角逐之所。”
每年的捕鱼旺季,数百万大西洋鳕鱼从巴伦支海向南迁徙,到罗弗敦的礁石和浅滩处产卵。一千多年间,渔人们蜂拥至此,从这座渔业“金矿”中捞取财富。群岛不仅坐拥世界最丰沛的渔场之一,也有着得天独厚的气候,适于露天晾制鱼干。鳕鱼干易于久存、极富营养,曾是维京人长途航行中的口粮,成为中世纪期间挪威利润最丰厚的出口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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