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利特说，巨杉是雪之树，适应了内华达山脉漫长的冬季。但它同时也是火之树，厚厚的树皮使其免遭雷火焚毁，而火不仅烧开了球果，同时为树木清理出下层空间，使得幼苗可以获得阳光而茁壮生长。

　　位于康弗斯盆地的这棵巨杉，20世纪初被砍倒之前曾是数百幅照片的拍摄背景。由于伐木作业难度很大，使得其他树林中的巨杉免遭厄运。（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供图）

　　华达山脉南部海拔约2100米处，美国加州红杉国家公园的一片缓坡之上，众多登山小道交汇之处，一棵巨大的树隐约可见：铁锈红色的树干，厚厚的满是沟壑的树皮一层层包裹在外面，根部直径8米，树墩的面积和人们家里的饭厅大小相当。想要看一眼树的最顶端或是仰头一睹树冠形状，脖子都要酸了。这棵树实在太大以至于几乎无法得其全貌。这棵巨树名叫“总统”，于90年前由仰慕此树的人们命名。这是一棵巨杉，属于现存的几种红杉之一。

　　它并非世界上最大的树，而是世界第二。洪堡州立大学的科学家史蒂夫·西利特和他的同事近期通过研究证实，“总统”在目前已测量过的众多大树中排名第二。它的高度不及最高的红杉或是澳大利亚的桉树，但是高度并不意味着一切，它比任何海岸红杉或桉树的块头都要大。被闪电击毁的树尖高达75米，四根巨大的枝干从树干中部向外伸出，每根都和一棵大树相当，撑起的茂密树冠仿佛遮天的蘑菇云。尽管树干不及最高的“谢尔曼将军”粗壮，“总统”的树冠却更为丰满，它拥有近20亿片树叶。

　　高大的树干和开阔的树冠是与其他树木竞争的手段，树木竞相向上延伸、向外拓展以争夺阳光和水分。与体型受重力限制的陆生哺乳动物或鸟类不同，树木达到性成熟后，其生长并不会停止。与鹰或长颈鹿等动物不同，树木虽然也受重力制约，但它无需移动，而且会通过增长木质不断强化自身结构。如果可以持续获得必需的空气和土壤资源，经过足够长的时间，一棵树可以长到非常大，而且还可以继续生长。巨杉身躯如此庞大是因为它们有着非常老的树龄。

　　它们之所以如此长寿是因为挺过了各种可能致命的威胁。由于非常粗壮，大风无法将其吹倒；芯木和树皮中充满了鞣酸以及其他化学物质，使其免遭真菌侵蚀；以树为食的甲虫也几乎无处下嘴；厚厚的树皮可以阻燃。事实上，地面上的火对于巨杉繁衍是有益的，火可以烧死竞争者，烧开巨杉球果，使得种子在阳光地带富于养分的灰烬中开始生长。闪电虽然会击伤成年巨杉，但通常并不致死。因此，巨杉得以在数千年间不断长大。

　　当然，还有一个可以导致大树死亡的因素：人为砍伐。19 世纪和20 世纪早期，许多巨杉倒在了人类的斧头之下。但由于古老的巨杉非常脆弱，所以树干触地时就会摔个粉碎，剩下的木料几乎无法成材，只能制成木瓦、篱笆桩、葡萄架以及其他木屑制品。考虑到直径6 米的木材的加工难度，无论破损与否，巨杉都几乎没什么砍伐价值了。1890 年红杉国家公园建立后，驾车前来的游客们很快证明了活的巨杉可以带来更大价值。

　　我们某次在树丛中交谈时，史蒂夫·西利特向我介绍了巨杉一个值得注意的特征：它们可耐受数月之久的寒冷环境。适宜巨杉生长的环境异常寒冷，因此它们在冰封季节必须保持强壮的体魄。气温降至零下时，树上的雪堆积起来压在枝干上。面对重压和寒冷，巨杉如同应对其他挑战一样处之泰然。“它们是雪之树，” 他说，“这就是它们的特征。”

　　随着树龄增长，巨杉不仅高度和体积会增加，甚至增长的速度也在加快，这是西利特团队众多引人注目的发现之一。事实上，像“总统”这样上年纪的树每年新增的木材量比处于青壮年的树还多。新增的木材环绕着树干生长，使树干变得更厚；长成枝干和枝条，使树更茂密。

　　这一发现驳斥了长期以来森林生态学的一个假设：树木进入老年期木材产量会下降。基于这一假设，无数管理者决定选择种植短期循环林。这一假设对于某些地区的部分树种可能是适用的，但对巨杉和包括海岸红杉在内的其他高大树种并不适用。西利特和他的团队通过一些早期森林生态学家不曾尝试过的方法（他们爬遍整棵树，一厘米一厘米地进行测量），已经证明了这一假设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