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报恩寺琉璃塔建于明永乐年间,曾经世界闻名,欧洲人称之为“瓷塔”“奇迹”,被誉为天下第一塔。十八世纪中叶毁于兵燹。看报道此塔已经重建,但个人认为重建的塔也只是水泥构件和玻璃外表的堆砌,远无法与曾经的琉璃塔同日而语。
不过今人谁也没见过琉璃塔真容,只是从文献记载和欧洲人所绘琉璃塔中有所了解。笔者在国会图书馆网站看到一张报恩寺琉璃塔的印刷品,看介绍是外国人在中国购于1840年。
此塔印刷品看似印制粗糙,推断为民间作坊所为,不过此印刷品上的文字也带给我们不少信息。一是上面的“镇宅平安”,说明此塔在当地百姓心中的地位。第二琉璃塔彩色印刷品还是第一次所建。第三上面文字记载一些数字和年代和其它类似印刷品有出入,尤其最后“嘉庆十三年重修......十二月初十日告竣完工”暂时是没见到记载的。四是文字详细记载了报恩寺的延续、琉璃塔的建造时间、塔上镇物、寺院的四至、最后为何重修和最后重修的时间等。
将这张印刷品上的文字辑录如下:
竊嘗古誌金陵之聚寶門外有浮圖一所,內附阿育王塔,以載不知王即何許佛也,餘文不贅,今依大剎之召而述之。
曰:不□孫吳置建初寺,修阿育塔,后孫皓毀之。晉太康中有劉薩訶者得舍利子于長干里,貯之于寺內,而簡文帝遂建長干阿育王塔三級,以舍利子貯于內。梁大同中詔修阿育王塔,曰長干塔、寺曰長干寺,宋改天禧寺。元至元年間改元,興天禧慈恩旌忠寺,至順重修之,元木復毀焉。
至大明永樂十年六月十五日午時起工,至宣德六年八月初一日完工共十九年,敕工部侍郎黃立泰依大內式造九級五色琉璃塔一座,以揚先皇及太后之德。
其塔僅高三十二丈九尺四寸九分,而頂以黃金風波銅鍍之,以存久远其色之不晦者。上九霄龍頭掛鐵索九條垂铃七十二個,上下八角垂鐵鈴八十一個,通共鈴數一百五十三個,而九層外面燈計一百二十八盞,下八方殿內及塔心以琉璃燈十二個,通共點油六十四斤,上照三十三天,中照人間善惡,下照永除人災。頂上銅鍋兩口,計重九百斤,天盤一個計重四百五十斤。
東至俞通海公神道,南至大米行郭府園,西至來賓橋,北至大河下,以此改之,而寺輿中廣矣。
自永樂修建之後,雖百世之光華而至萬載之報恩,故曰報恩寺,額曰第一塔,通身共用過錢糧銀二百四十八萬五千四百八十四兩整。
頂上鐵圈九個,方圓六丈二尺,小圈方圓二丈四尺,共計重兩千六百斤。頂鎮壓夜明珠一粒、避水珠一粒、避火珠一粒、避風珠一粒、避塵珠一粒、黃金一錠重四十兩、茶葉一擔、白銀一千兩、明雄一塊重一百斤、寶石珠一粒、永樂錢一千串、黃緞兩疋、地藏經一部、阿彌陀佛經一部、釋迦佛經一部、接引佛經一部具包裹在內。
前于嘉慶十二年六月廿九日午時,雷神驅逐怪虫追至此塔頃刻內方九層損傷,而神力威嚴,佛法無邊,故不能通身損壞,督撫具以申奏,嘉慶十三年九月初六日重修,于十二月初十日告竣完工矣,吾觀琉璃塔豈不是神人所造誰能為哉!
这就是外国人1840年购于南京的一张纸
这张应是塔毁后所印制的(两侧对联可以印证)
这张据说是最早寺院僧人所刊刻
以下均是“老外”绘制的不同版本的琉璃塔
1841年外国人在琉璃塔上画的俯瞰南京的绘画
这是十九世纪中叶清军与太平军打仗绘制的地图中的琉璃塔
这图为了证明上述记载塔刹两口铜锅的
塔刹两口铜锅,俯仰链接着
这就是450斤重的铜锅,远处可见南京城墙
两口俯仰链接的铜锅之间的连接件
铜锅一直展览,后不知所终
古籍上记载的报恩寺琉璃塔
好了,看图是看不出报恩寺琉璃塔之雄伟,在最后附上了《四库全书》里面古人对此塔的细致描绘。
《欽定四庫全書》明文海 巻三百七十二
記四十六 寺觀
報恩琉璃浮圖記-陳沂
南都城之南聚寳門之外有大佛宇,孫呉時云神僧所居。南朝始有寺,因地長干曰長干寺,趙宋改名天禧寺,國朝永樂初大建之,凖宫闕規制而差小焉,名大報恩寺。
故有浮圖放舍利光,文皇詔天下,盡甄工之能者造五色琉璃,備五材百制隨質成色,而陶埏為象品第甲乙,鉤心鬬角合而甃之,為大浮圖。下周廣四十尋,重屋九級髙百丈,外旋八面内繩四方,外之門牖實虚其四,不施寸木皆埏埴而成,連大宫後叠玉砌數級,上為五色蓮臺,座髙擁尋丈,乃列朱楹八面闢為四門,懸十有六牖於八隅,門大神具陀優鉢曇花,壁刻以天王金剛四部,門大神具頭目手足異相,冠簪纓胄衣帶瑣甲異制,戈輪鐸器飾異執種種不類,載以獅象承以焚橑,井栱翔起光彩璀璨,覆以碧瓦鱗次,螭頭豹尾交結上下,又蔽以鏤檻雕楹青瑣綉闥于外,二級至九級不設瑣闥,惟楹檻皆朱壁,皆黝堊,榱栱則間以朱,其花蕚旋繞牖户懸闢之制,皆如初綴焉。
盡九級之上為鉄輪盤,盤上相輪叠起數仞,冠以黄金寳珠頂,維以鐵縴墜以金鈴,每級飛櫩皆懸鳴鐸,明牖以蚌螭薄葉障之,罥出楹外凡百四十有四,晝則金碧照耀雲際,夜則百四十有四篝燈,如火龍自天而降騰熖數十里,風鐸相間有聲。
浮圖之内懸梯百蹬,旋轉而上,每層布地以金,四壁皆方尺小釋像,各具諸佛如來因縁,凡百種,極致精巧,眉髪悉具布砌周遍,井栱叠起皆青碧穹覆如華葢,列牖設篝燈處若蝸殻,宛曲一竅穿出,門至絶級亦洞敝,首不低縮出櫩檻外,則心神惶怖不能久佇。四顧羣山大江關阻,傍達無逺不在近觀,宫城廨舍、陸衢水道、民居巷市、人物往來動息罔不畢見,飛鳥流雲常俯視在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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