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青蛙呱呱的日子

苏白

　　那个时候，我们没有钱。那个时候，有钱市场上东西也很少。那个时候，我和妹妹坐在家里想，今天有肉吃就好了。

　　肉是奢侈的食物，在客人来到时，父亲会称上半斤猪肉。用青椒炒了，很用心的加上各种佐料。间或还有几条几寸长的小鱼。那是招待客人的食物。我和妹妹从来不知道客气，当着客人的面，把肉几乎吃的精光。

　　偶尔看到一盘肉的时候，我会问：“今天来客人了么？”如果回答没有，我和妹妹会吃惊地看着父亲，那神情仿佛面对一个外星人。

　　那个时候的工资是三十七元八角，全国统一的标准。那个时候猪肉的价格是七角一斤。

　　唯一不要钱的肉食是青蛙。郊外的田野，夏天青蛙呱呱地叫着，在无边无际的稻花的香味里，青蛙的歌唱让我知道我的肉食季节就要来到了。

　　通常的印象里，看见地上一个麻袋，就知道里面是跳动的青蛙，父亲从郊外田野里捕捉了来，即将成为美味佳肴的。

　　青蛙用青椒、大蒜烧了，加上料酒，勾兑的汤汁浓厚，散发着香味，那些饱满的肉香弥漫着整个屋子，我和妹妹筷子动得飞快，一会儿桌子上就有了一堆骨头。

　　父亲去很远的地方抓青蛙，拿一条麻袋，骑一辆自行车，配一个强光手电。听见青蛙叫，就过去，拿手电一照，青蛙就不动了，父亲就把它们捉住，放进袋子，一只两只三只，麻袋满了，父亲就回家了。乡村的田野里，有萤火虫，有星星，有月亮。父亲骑着自行车，把一麻袋美食运回，随手地往地上一丢，随后就是母亲和我们兴奋的欢呼声。

　　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母亲怀我和做月子的时候，没有什么可以吃。父亲只能钓鱼和到处抓青蛙。但是我依旧是很瘦弱的，看来青蛙并没有太多营养。

　　被称为田鸡的青蛙现在成了餐桌的美食，国家禁止捕杀它们，市面上出售的大多是人工养殖的牛蛙。

　　父亲也不再去田野里捕捉青蛙，现在去超市里可以买到各种食物，主妇们甚至可以买回各种半成品直接在微波炉里加温就可以了。现在报纸鼓吹的是素食主义是简约主义。

　　又到了青蛙呱呱的季节，报纸上常看见贩子们捕捉青蛙被抓获的消息。在从前，我们因为物质缺乏和生活困顿食用这种动物，那些个夏天，一些骑着自行车的男人就在楼下，呼喊着父亲的名字，然后大家一起去抓青蛙。

　　城市里听不到青蛙的鸣唱，但它们始终是在那里的，作为一种回忆的象屹立在时间的深处。那时候，屋子里是一麻袋的青蛙的叫声，那个时候桌子上一盘盘的免费肉食奢侈着贫乏的味觉。现在作为一个倡导素食的人，我觉得愧对青蛙这种益虫，因此在饭局中，我常常拒绝它们成为熟食的可能。

2004年作品 载于《湖北电力报》 编辑：木子蕾

PS：青蛙呱呱，某报社总编辑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