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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1-30 02: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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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狮子系列之老百姓小孩子美食 |
分类： 散文随笔 |
正在消失的古楼世俗美食
邹剑川
鄂城有条街叫古楼街，历代都是正街。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摇着船来鄂城，都会到古楼街购物。
古楼是晋代一位将军修建的，《世说新语》里还有典故，李白曾做过诗。但老百姓未必关心这些，他们只知道古楼洞、古楼街。
这座楼在这里屹立了几千年，洞里常有阴森之气。这条街也有几千年了，几千年来，一直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它依然是老字号，老品牌，是乡亲们购物的首选之地。
这条街上还有传统的铁匠，做称的，卖红白喜事用品的，卖灯笼的。以前还有卖老鼠药的，跑江湖的，卖艺的。我少年喜欢游走在这条街，看这些传统的手工艺人干活，看老乡们讨价还价。看清代、民国、五六十年代的建筑，看那条几千年来被踩的光溜溜的石头街。看那座我少年以为宏伟建筑的古楼。
当然，古楼吸引我的还有各种美食，转糖的、臭干子等等。
转糖的挑一副担子，一面是小煤炉子，上面架一小铁锅，熬着棕红色的糖，那糖大约是蜂蜜制成的，极甜，也许掺杂有蔗糖、麦芽糖，反正有粘性，易凝固。转糖人用小勺勾连，一会功夫可以做出一副线条画，当然那线条都是糖的。你出五分、一毛、两毛钱，在挑子的一个转盘上，把竹子制成的指针一拨，针头停在哪里，制糖人就给你做什么。有五坨、六坨，那就是胡乱用糖点几点，用铁铲压扁了，意思是麻将的五点、六点。要是只摇到了一点，那就亏了，不过圆溜溜的一小片糖而已。
也还有鱼、虫、花，那糖的面积就大一些，需要些功夫和手艺，制糖需要用勺子舀着糖即兴作简笔画，勾勒出花、鸟、鱼的样子，那风格类似于民间剪纸。最高级的最复杂的当属龙船、猪八戒、孙悟空这些，是很难制作的。如果转到，那真叫中了大奖，此时，转糖的往往耍赖，用手指拨动指针或者摇晃转盘，大呼“压线、压线。”，而一帮顽童亦不依不饶，群起而攻之，引来他人围观，问个究竟。最后结果便是大人厉声呵斥转糖人不能骗小孩子，而转糖人也就只费时费力地制作龙船、西游、三国人物。
作龙船需要耗费糖料，每个船板，都要一一制作，还要镂空的雕花图案，船檐、船顶、船身、船板用铁丝连接。而糖人还要辅助彩色面团，橡皮泥等，堪称大件，体积硕大，做工精美。小孩子拿在手里是件很拉风的事。这样的作品，一件单卖要5元到10元，也有有钱的人买来回去玩赏，其实，这糖并不好吃，焦脆、甜腻，不过是好玩好看，风格类似民间剪纸，不过是糖线条勾勒。
而臭干子则是鄂城一绝，鄂城臭干子以濠塘为佳，往往濠塘做臭干子的来卖，只要写上濠塘干子，很快就会卖完。鄂城臭干子有两种，一种扁平如小豆腐，适合煎炸。焦脆金黄而带腐臭之气，与湖南火宫殿臭豆腐类似，只是略微扁平，入口臭味略淡。而另一特色，则是三角大干子。这干子，表皮金黄，呈三角形，往往是和茶叶蛋放在一起煮，煮上几天几夜不熄火。
往往是做苦力的或者落拓江湖人来花一、两角钱来一块，就一个茶叶蛋，花一、两角钱打一杯谷酒，坐在那里边吃边喝。
旧时每至八九时，街面冷清无比，街灯昏黄，只有卖臭干子的缩着手招徕顾客，一个生活里麻木的苦力，或者是一个抑郁不得志的寒士，在那里枯坐，一口干子一口酒。月亮惨白映射在千年的老街上，那情景每每让少年的我，感到凄凉。而附近，则是那座几千年来不说话的古城楼。
少年时，我时常以为古楼白天的喧闹和夜间的惨淡属于两个世界。日里，有着市声，十里八乡的人们，有叫卖有生意有码头。夜里，这一切就如退潮了的沙滩。只有清洁工刷刷地扫把扫过街市，只有满街残留的杂物。只有清冷凄凉的月光，只有昏暗的暗影，只有买干子的小贩，喝闷酒的闲人。
在此寂静中，我明白了阴阳两界，晨晓分割，当我看到那惨蓝背景下，飞檐翘壁，面目狰狞的古城楼，闻着明清谷屋青砖、朽木发出的古老气息。在几千年如一的夜里，不远处西山巨大的阴影投射过来，长江上响起巨大的怪兽般的嘶鸣。
这座松涛里、江水里摇晃的古老街市，即将醒来。即便是在二十多年之后的102年，和1989年、1999年的它比较，它鄂城第一街的繁华与喧闹，第一冷寂和孤独的面目，并未改变。
如果，你体验过古楼街的古老和现代，亲历过它的白天与夜晚，触摸过它保留着的岁月的痕迹，呼吸过它的时尚、世俗交融的气味，停留在那正在消失的世俗美食，你当明白，我此言不虚。
1681字
2012年11月27日手稿
2012年11月28日、11月29日电稿于鄂城南湖畔，天寒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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