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搬到交道口以后，我就很少走出二环，连国贸、三里屯这等人流滚滚的地方也一下子在我的视野中变得遥远起来。有一次我拒绝了一个住在建外SOHO的朋友吃饭的约请，解释说自己不是不想去，只是没时间办通行证。回想起几年前我住在海淀区六道口的日子，这让现在的我觉得当年的奔波如同在讲一个笑话。

 

不久前去了一趟香港，主要是办签证和订西装——为了我即将开始的新工作。回北京后的第二天我便到新公司上班，从此每天坐45分钟的地铁，穿有领的衬衫，跟个正经人似的。新公司位于CBD——可是有名的SOHO现代城哪！——而我渐渐也开始对三四环之间的“边疆”风貌取得了突飞猛进的新认识。记得以前读中国现代文学的时候，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老舍在《骆驼祥子》里头描述的，如今早变成城区的村庄们：中关村、三里屯、车公庄……短短的五十几年内，这些村子逐渐成为古城周围的新城，像一组转移中的癌细胞。我在香港的时候有时琢磨一下不同城市间各具趣味的灵性，直到在东三环大北窑附近的CBD上班以后，才发现，原来城市里不同的“村庄”也禀赋迥异呢！

 

这本不应该是什么惊人的发现，凡是大城市好像都这样：在纽约曼哈顿步行半个小时就可以经过商业区、红灯区、画廊区，可以听到几十个国家的语言，吃到N多（或是UN多）个国家的菜。我的家乡费城，也有自己的菜市区、酒吧区、同性恋区什么的，可都是相互混杂自然形成的。北京的这些区似乎彼此的跨度大了些，它更像是被一个点啥成啥的手指“划分”过的，或是利用《城市2000》的电脑规划游戏将虚拟转化成现实：一大块儿的古城、一大块儿的大学区、一大块儿的艺术区。我的办公室就位于这样一大块儿的“国际商业区”：玻璃幕墙的高楼，条条宽大的街道，像一个科幻小说里的大峡谷一样。办公楼的一楼大部分被星巴克、肯德基所占据，乍看跟任何国家任何城市的任何商业区没什么区别。等大伙儿下班以后街道就变得阴森森，好像由于某场灾难而被人们放弃的整个“村子”——英文里叫“鬼村”，与中文里的“鬼影幢幢”不谋而合。

 

偶尔走出这个村子很重要，起码对我来说。其实这在哪个城市都一样：人总不能一直呆在自己的小村里。只是北京庞然得让一段由CBD到海淀的路程变成了一次旅行，像是真的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晒着另一个太阳。北京的好处在于它像一个大拼盘儿：吃了一个工作周CBD“主食”的人到了周末就可以去尝尝颐和园的滋味；腻歪了朝阳区的白领族总可以到东城去逛逛……北京的音乐、艺术、文化、娱乐方面的选择越来越繁华。所以，当你不喜欢“俺们村儿”的时候，记得提醒自己，不远处还有另外一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