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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讯》:每个人心中带有一个失败者 作者 杜丽

(2006-07-20 17:51:04)

 这是《断背山》作者安妮·普鲁(Annie Proulx)的第三部作品,讲一个纽约失败中年男,在荒凉的纽芬兰重获新生的故事。

“失败中年男”这个词,似乎是这两年的好莱坞的新流行语:《杯酒人生》、《天气预报员》等都是以这一型的男人作为主人公,通过追寻其隐曲的失败心迹,从而抚慰了每一个观众心里最为柔软的那根神经——显然,这是现代社会心理压力之下的产物,在这个的时代,每个人——尤其男人——都逃脱不了“成功焦虑”这一致命的咒语,都在被强加给自己的求成功之路上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前行着;而在文学界,以写边缘人、失意者著称的安妮·普鲁,早在1993年,就写出了《船讯》,这部描述一个失败男人重获新生的长篇。

这个主人公,这个中年男,名叫奎尔,是个纽约三流记者,他从小相貌丑陋,有一个“像块搁板一样向前突出的下巴”,一直备受歧视地用手掩着下巴说话,卑微地苟活到三十六岁还从未得到过这个世界哪怕一个肯定的眼神,他究竟有多失败呢——妻子不忠,跟人私奔(顺便卖掉了两个年幼的女儿),途中车祸身亡;父母年衰,双双自杀,连个电话遗言都没留完整;事业卑贱,苟延残喘,一纸通知就被解雇……彻骨绝望之际,年迈的姑妈建议他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一起回到祖居的纽芬兰,40余年无人居住的祖屋,在这个荒凉的岛上,在当地众多同样内心伤痕累累的小人物的帮助下,奎尔靠给当地一份叫《拉呱鸟》的报纸写船讯和交通事故报道,竟然生平第一次得到了这个世界的点头肯定。

就这样,奎尔慢慢摆脱了因丑陋相貌和失败人生所造成的心理的阴影,终于找到了自己微小却坚定的人生位置,而不那么微小的事业和不再迟疑的爱情也都来到了他的身边。而在这生存环境严酷到了极点的不毛之地,面对吞噬生命的大海、巨浪、冰雪、疾风,这一群边缘小人物互相援手,各自获得了生命的救赎和重生的欢悦。书中最动人的描写是,面对新的爱情奎尔的缩手缩脚、踟蹰不前:虽然和女主人公在一起的沉默让他感到熨帖,虽然有一些东西早已初露端倪,但尝尽了爱情屈辱的奎尔却扪心自问:“这是是什么呢?这一定不是爱情,因为爱情使人扭曲、受伤。不是爱情,因为爱情一生只有一次。”

像《断背山》一样,《船讯》的语言风格粗砺简约,很难想象是出自一位女作家之手;另一方面,压抑的深情如同潜流暗涌,又让你不得不承认,只有一颗细腻柔软的女性的心才会抚触得到这些灵魂的斑斑伤痕。全书仿佛是对那些被这世界唾弃却不自弃的边缘人、失意者内心褶皱和精神创伤的一次抚平与修复,结局尤其温暖人心:“既然杰克能从泡菜坛子里脱身,既然断了脖子的小鸟能够飞走,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也许,水比光更古老,钻石在滚热的羊血里碎裂,山顶喷出冷火,大海中央出现了森林,也许,抓到的螃蟹背上有一只手的阴影,也许,一根打了结的绳子可以把风囚禁。也许,有的时候,爱情也可以不再有痛苦和悲伤。”——其实,哪一个成人的内心深处没有不堪回首的伤痛和回忆?安妮·普鲁想告诉我们的是,失败和伤痛无可逃避,关键是如何从伤痛苦和阴影中走出来,勇敢地面对明天,面对新的生活。

这部作者最富深情关怀的长篇,文学界也早就给与了相应的赞美:它曾获1993年美国国家图书奖和1994年普利策奖小说奖、《爱尔兰时报》国际小说奖等多项大奖,评论界则认为,“这是一部当代文坛的罕见作品,讲述了赎救和疗伤,颂扬了人类精神的复活,而更为罕见的是,它同时又是一个甜蜜而温柔的爱情故事。”(《多伦多星报》)。和写《断背山》“用了整整八年”一样,为了写《船讯》,女作家曾九次到加拿大纽芬兰深入生活,聆听、采访、做笔记——正是这种非同一般的写作方式,成就了安妮·普鲁那难以企及的文学地位和高度。

本书曾于2001年被好莱坞搬上银幕,由凯文"斯派西和朱丽安"摩尔联袂主演(又译作《航运新闻》),拍摄时动静很是不小,阵容也很豪奢,却未能取得《断背山》改编的那般成功,原因之一在于,演员选得“太漂亮”了:凯文"斯派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失败中年男,自然缺乏深沉的说服力。

曾跟几个朋友——都是成功中年男——说起《船讯》的故事,反应竟然都是:“分明是写的我啊,除了具体细节,我就是奎尔。”想一想,也没什么好奇怪,套用李安的话: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失败中年男吧。

《船讯》(美)安妮·普鲁著  马爱农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6月版  定价:23.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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