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自由一样

——黄河文学新作展2016第5期主持人语

杨永康

桑塔格说，“写作是你给予自己的一系列许可，让自己以某些方式表达。发明，跳跃，飞行，跌落。然后寻找具有你自己特色的叙述和坚持。”（桑塔格《作为阅读的写作》）。我们据此可以说写作是一种发明的许可，跳跃的许可，飞行的许可，跌落的许可，寻找的许可、具有你自己特色的叙述的许可和坚持的许可，只是很难说这就是桑塔格所说的写作的一系列与一切，许可的一切，表达的一切。有一点桑塔格的信念是坚定的，必须让写作“有事可做”，是的，必须让写作“有事可做”，再进一步说必须让许可、发明、跳跃、飞行、跌落、叙述、坚持，包括寻找“有事可做”。

尼采的话有助于我们对“有事可做”作进一步“许可”，进一步发明、跳跃、飞行、跌落、叙述、坚持、寻找 ，进一步的扩展、充满、指引。尼采说“真理是人们已经遗忘了其原初样子的幻像”，“真理”何以遗忘了其原初样？在尼采看来罪魁祸首就是多种多样的隐喻、换喻和拟人。“这些隐喻、换喻和拟人被进行诗学化与修辞性的强化、转化和装饰，在其后的长时间使用中稳固化并带有强制性；变得陈腐不堪，不再给感官以快感。”（尼采《论超道德意义上的真理与谎言》）。

尼采开出的药方是，我们只能按修辞的范畴衡量这个世界的价值，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只能与这个衰败的世界一起衰败，正是这个“轻举妄动、随心所欲的实验时代”造成了价值与真理的衰败。如何让“真理”还原其原初样子，本尼特开的药方是“奔忙”，是的，奔忙。“我们肯定逃脱不了修辞，但我们仍然可以使它奔忙。”（本尼特《修辞和比喻》）。换言之，选项可以有多个，比如修辞，比如奔忙与衰败，比如游走在意义的边缘。本尼特说一切都表现得“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普通语言一样，游走在意义的边缘。”

本尼特的本意并不是想让“真理”回到原初的样子，如果“真理”回不到原初的样子，写作便做不到“有事可做”。可能的选项是借助桑塔格所说的许可、发明、跳跃、飞行、跌落、叙述、坚持、寻找等等唤醒意义。在一个一切都从偶尔开始、一切都从偶尔结束的时代，意义不可或缺，唤醒更是不可或缺，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写作游走在意义的边缘，乃至背弃意义。我们可以背弃任何许可、任何发明、任何跳跃、任何飞行、任何跌落、任何叙述、任何坚持、任何寻找，包括任何修辞，任何扩展、充满、指引，但不能背弃意义。否则会被那个叫意义的彻底背弃。

其实，我们真正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因为自然界无需我们添加任何东西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一种充实而致密的意义回到我们这里。而作家应该就是这样一种——被意义一再许可、一再发明、一再跳跃、一再飞行、一再跌落、一再叙述、一再坚持、一再寻找，一再被意义扩展、充满、指引的人。写作就应该是这样一种让充实而致密的意义回到我们这里的重要时刻，它“衍生于作家的含有意义的动作”，“像自由一样”（罗兰巴特《什么是写作》）。相信广大读者能从四位散文家的散文新作中，找到自己要的那种许可、发明、跳跃、飞行、跌落、叙述、坚持，自己要的那种寻找与扩展、充满、指引，自己要的那种衍生与“像自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