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考虑是否写这篇文字,因为伤心,因为些许的怨恨。
昨天的北京一直在风雨雷电中,下午三点,我从睡梦中醒来,开窗远望时,一只灰色的鸽子离我五米远的地方颤抖。
鸽子不是我生命中的过客,虽然我们都依赖空气生存,它的翅膀拥有空气的时候会飞翔,我的手需要空气的时候,常常手无一物。
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但我给了它一个名字:囡囡。
囡囡落在邻居家的阳台边上,那是二十楼不足十厘米的地方,那是它活下来的必需之地。
囡囡一直在风雨中颤抖,站立不稳,最后无力地卧着,几次险些掉下去。
我猜想囡囡受了伤,后来看到它拉出来的东西绿绿的、稀稀的,估计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我想把它弄回屋里,找到了氟派酸,找到了尼龙网,但我无法接触到它。
下楼冲进雨中,去超市,去后面街道的菜市场,没有找到长有五米的竿子。
再回到家里,透到大雨看囡囡,囡囡已经奄奄一息。
情急中打了110,说了救囡囡所需要的东西。
110说他们就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值勤,答应我马上就到,高兴中准备了烟和饮料,等待有人敲门。
囡囡在风雨中剧烈抽搐,样子让人不敢再看。我把目光投到楼下那片空地,没想到从三点半一直望到天黑,从天黑望到夜半,一直望到德国、阿根廷的足球赛结束。
110,110,无语中……
自觉对囡囡有愧,因为它的腿上有两个箍,也愧对它的主人。
风雨停歇,思量半晌,还是拿了相机在黑暗中朝大概的位置按下快门。
我一直没有在白天拍它,就是希望它能飞走,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在我转身放下相机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心在向它告别。
囡囡,凶多吉少……
夜里失眠,十分钟朝外面看一次。
我希望看不到它,希望它挺过来飞走,又怕那个地方空了,它摔向六十多米以下的水泥地面。
清晨,那个地方空了。
阳台边上留着囡囡绿色而稀溏的粪便。
我下楼去找水泥地上的血迹,然后失望,然后狂喜。
囡囡,你一定是好过来了,重又回到了主人身边。
我想,有的时候,人对于一只鸟是无能为力的。
囡囡,你不会记得我。
囡囡,请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