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你要非信，我也没辙。

 

（序）

 

“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你就不无情，不冷酷，不无理取闹？”

“我哪里无情，哪里冷酷，哪里无理取闹？”

“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冷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好，就算我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你本来就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我要是无情，冷酷，无理取闹，也比不上你更无情，更冷酷，更无理取闹！”

“哼！你最无情，最冷酷，最无理取闹！”

 

（一）

 

“你帮她在你身边占座还有理了？”

“你又没有让我帮你占座！”

“这种话还用得着说吗？你让我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你跟她坐在一起？你告诉我我是谁？她是谁？”

“我跟你以前也不是每天都坐在一起，咱俩是谁说的要保持独立空间？”

“我保持独立空间了，你保持了吗？我不在了你换了个人进去！”

“谁换人进去了？还你保持独立空间，你是小品演员吧？我怎么从来没见你一个人吃过饭？这星期你跟人家唱过几回歌了？”

“唱什么唱？又不是只有我跟他两个人，一群人去，叫你你又不去！”

“我就不爱看见他怎么了？你把我叫去什么意思啊？显得他唱歌好听啊？”

“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别用你狭隘的心胸来想我！”

“你大度！我还没唱歌呢，我就给别人占个座，你骂我骂的腮帮子快甩飞了！”

“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你在这挑我理，你无聊！”

“我无聊？你不知道我活这么大就对你一个人好过吗？咱俩谁无聊？”

“我不知道。你对她多好啊，你对我就没这么好过！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我想坐在你身边！”

“我不知道。”

“对。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二）

 

“烤肉。”

“我不想吃烤肉。”

“那你找。”

“找不着，只有烤肉。”

“那就吃烤肉。”

“你笑什么？”

“我笑怎么了？”

“你得意了是不是？你就是自己想吃烤肉。”

“不是我想吃，我让你找了，你不是找不着么？”

“那你笑什么？”

“我笑碍着你了？”

“你怎么这个态度？”

“怎么了我？”

“我就觉得你现在对我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怎么了我？”

“以前我要是不想吃的东西，你就能陪我找别的！”

“我现在也说你可以找别的。”

“现在你心不甘情不愿！”

“你怎么知道的？”

“那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你自己可笑吗？大半夜的要吃饭，想吃的没有，有的不想吃，你几岁了？”

“我可笑？我就不许有自己的想法吗？从咱俩在一起，从来都是去你喜欢吃的饭馆，我根本不喜欢吃烤肉，每次都陪着你去吃！你怎么就这么自私？”

“你从来没说过你不爱吃烤肉，今天怎么就跟我找旧账了？”

“我不爱吃！我不爱吃羊肉，不爱吃海鲜，不爱看亮剑，不爱每个周末都呆在家里听音乐！可是为了陪你，我吃饭从不选饭店，看电视从不跟你抢频道，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从来不出去玩！”

“你的意思你已经活的失去自我了？”

“我就是已经失去自我了！”

“那你现在找回你的自我吧，找卷饼吃！”

“我以前什么都让着你，我今天就想吃卷饼，轮的着你笑吗？”

“我用不着你让着我！它不是没有卷饼吗？你爱吃不吃，不吃就回家！”

“不吃就不吃！”

“你不吃我自己去吃，我饿！”

“滚！”

“我再问你一遍，你去吃饭不？”

“我已经饱了！”

“行，我自己去吃，你别跟着我。”

“我怎么那么稀罕跟着你？！”

“你要再像上次那样，坐我旁边那桌，点一大桌子最贵的菜，然后告诉老板让我买单，我就说我不认识你。”

“你就知道心疼钱！你心疼我吗你？？”

“我不心疼你就不这么晚出来陪你到处找卷饼！”

“你刚才不是还说你自己饿吗？什么心疼我？你心疼你自己！”

“行，我心疼我自己，我要去吃饭，我不跟你在这吵架！”

“你不许去！谁也别吃！”

“我发现，你真是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三）

 

“你少吃一顿饭，能不能饿死？”
“啥意思？”

“我跟他啥关系你知道不？”

“知道，你俩互相看不上。”

“那你就非得跟他吃饭了？”

“一起下的班，谁也没吃饭，就一起吃饭了，这有什么？”

“你觉得无所谓呗？”

“确实无所谓。人家又没因为我跟你在一起就不跟我说话，我为啥要仇视他？”

“我讨厌的人，你就不能离他远点么？”

“我正要说你呢，同事之间，干吗弄的那么紧张，还不如趁机缓和缓和。”

“我不需要！你是我的人，他跟我不对付，别人看见你跟他去吃饭，我脸往哪隔？人家得说，我自己老婆都不跟我一伙！”

“这两码事，你认识他，我也认识他，我跟他也是工作关系，你看不上的人，必然有他不好的一面，但是他也有可交的一面，我也不至于跟他闹那么疆。”

“可交，那你就跟他交吧。”

“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怎么就那么贱，非得跟他吃饭？”

“你凭什么说我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跟他工作上有交集，我怎么非得跟他敌对了？你敢情不用跟他说话了！我天天都得看见他！”

“那你就跟他好呗！我有啥办法？！”

“什么叫我跟他好？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但是我不像你，狭隘！露骨！”

“我怎么早没发现你是个这么没原则的人？说不喜欢，还能在一起吃饭？你要不是撒谎，那就是虚伪。”

“你有病吧？这单位互相不喜欢的人多了！非得把不喜欢挂在脸上就不虚伪了？不来往，至少也得保持礼貌吧？”

“就你有礼貌，我没你有文化，行了吧？”

“别来这套，你自我诋毁就是为了损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烦他不？”

“我没文化，我不知道。”

“你记得有一回你去他办公室送假条，他把你骂了不？”

“他本来人就不怎么样。”

“你回家连哭带骂了好几个小时，从那以后我才再没跟他说一句话！可倒好，现在你又跟人家好上了，还讲什么礼貌，人家骂你时候怎么不讲礼貌？你耍我玩呢是不？”

“什么耍你？我都说了他人不怎么样！但是我工作上必须要跟他接触！我没办法！”

“你就是没原则！我告诉你，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烦谁，谁欺负你了，你别告诉我，我不替你分担这个。”

“行，我用不着你分担。以后你就是家里一能增加二氧化碳的雕塑，摆着吧。”

“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闭嘴，我什么也不想听。”

 

（四）

 

“直说吧，你要不调回来，咱俩就分手吧。”

“回不去。”

“这就是你的答案了？”

“我没有别的回答。”

“是不是现在分手对你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都要分手了，问这问题还有意思么？”

“你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你不相信我。”

“你自己不知道我为什么不相信你？”

“我只知道如果咱俩没有信任，在一起就是痛苦。”

“你每周只回来呆两天，周日下午就走，你有那么着急么？你干什么去了你自己清楚。”

“我说了，打台球。”

“你一周就只见我一次，不能多陪我呆一会，非得去打台球吗？”

“我不愿意解释。”

“你要不是撒谎，那就是你不爱看见我，那咱俩还在一起干什么？”

“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吵架！我回去呆两天跟你吵八架！我不赶紧走我给自己找气受？”

“我为什么跟你吵架？！”

“不是让我赶紧调回来，就是问我谁给我打电话！就这么天天审我！哪个男人在家受这种折磨还能过好你去问问！”

“什么审你？你让人放心吗？回来的时候不是脑袋上缝了针就是咔咔咳嗽！你不在我身边你过成什么样了？脚不洗牙不刷，连胡子都不刮！”

“我觉得我自由！”

“我限制你自由了？？我限制得着吗？你现在一个礼拜就在我身边呆两天！不，一天半！”

“我现在一天也不想呆！”

 

（五）

 

“这人是谁？”

“路上认识的人。”

“挺开心呗。”

“还行。吃醋么？”

“幽默。”

“想好了没？”

“想好什么？”

“继续还是分开？”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

“那什么时候谈？”

“想谈的时候再谈。”

“那就别谈了。”

“什么意思？”

“分开吧。”

“是谁说的，再也不提分手了？”

“那是谁说的，说我暴躁，自私，再也忍受不了我了？”

“你就是暴躁，自私。”

“好，我承认暴躁，自私，但也比不上你更暴躁，更自私。”

“那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我已经够让着你的了！让你让的头发都白了！到现在你还是在吃烤肉，我还是陪你吃烤肉！到现在你还在看亮剑，我还是不跟你争电视！到现在你还是在家里宅，我就自己一个人出去旅游！我还不让着你！”

“小事无所谓，每次到了大事上，你只想你自己！你只想让我陪着你，不想想我的感受！就像这次，你只想出去旅游，不想想上次我高原反应有多重！”

“你要是想让我陪着你，我就算死在高原上，我也会陪你去！”

“那是因为你自己想去！”

“你想去哪我都会陪你去！”

“这只是一个想象。”

“而你连个想象的机会都不给我。你说我自私，你更自私，你不能为我放弃一点什么吗？你从没放弃过任何东西！而我放弃了卷饼！快乐大本营和那么多年出去旅行的快乐！”

“说白了就是谁也不想迁就对方了？”

“我已经很迁就了！但是我从来没得到过任何回应！”

“那你就自己走呗，爱上哪上哪。”

“你知道我这回去哪了吗？”

“无所谓，我发现你没有我挺快乐的。”

“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去了哪。”

“你高兴就行。”

“我要是告诉你，我不高兴，你信么？”

“不信。”

 

（六）

 

“喝完这杯。”

“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不是。喝完这杯，希望你们能告诉我，她在哪。”

“你怎么就认定我们知道她在哪呢？”

“她不是跟你们好嘛，她跟你们比跟我好。”

“你傻逼呀。”

“我就是傻逼。”

“她都不想让你找到她，怎么能让我们找到她。”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让我找到她？”

“你看看。什么都扔下了，决心得多大。”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可我知道她独立，活的能挺好。”

“离开你活的肯定好。”

“你们不告诉我没关系，我也不问了。你们告诉她，她要是回来，也别出现在我面前，无端消失了两个月，她想我了，就又回来找我，我怎么可能原谅她。我就说她自私。”

“人都走了，这还想象呢？”

“不是想象，她动不动就想点什么招来吓唬吓唬我。玩吧，玩。我让你后悔。”

“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忘了她，一个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的人，让她后悔，咱喝酒。”

“你才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你还行不？服务员再来三个干啤！”

“你告诉她。”

“我上哪告诉她去？”

“过的好，就别回来了。过的不好，就赶紧回来。”

 

（结局）

 

（之一）

 

“那人，是谁？”

“葛瑞格•摩顿森，去年来爬马卡鲁峰的时候在我们这住的。”

“我说他旁边那个女的。”

“哦，那是我们老板。”

“这小旅馆，什么时候开的？”

“好像三四年前吧，具体我们也不清楚。”

“我说呢，十年前我来的时候，还没有这家。”

“先生您要住么？”

“嗯。”

“押金100，房费60。”

“嗯。”

“先生您需要治疗高原反应的药么？我们这里可以买。”

“不需要。你们还真周到。”

“凡是登山需要的东西我们这里基本都有，没有的可以代购。每层楼都有一个粘贴板，上面有结伴登山的信息。”

“我看见了，就是写着‘山还在那里，然而生命只有一次’那个板子。”

“对。先生您是一个人么？出于安全考虑，我们不建议在附近独自行动，尤其是登山，所以您最好找个伴儿。”

“我不登山。”

“给您钥匙，203。”

“嗯。你们老板，在么？”

“老板不在，您找她有事么？”

“嗯，我认识她，但是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她能去哪？”

“不一定，有时候去别的地方购物，有时候回北京，有时候和游客一起进山。您没有她电话吗？”

“有，有的是停机的那个。”

“那您可以多住几天，她没准哪天就回来了。”

“我只是路过。”

“您打算去哪啊？”

“随便溜达溜达。没事儿，我明天就走了，见不着就见不着吧。”

“哦，您贵姓？您可以留个电话，她回来我会转达她。”

“我电话一直都没换。”

“可您是谁啊？”

“……”

“您是谁？”

“八年。”

“啊？”

“如果我八年前就想到了这里，我肯定会留下，一直等到她回来。”

“不可能，八年前没有这家旅馆。”

“但是八年前，她一定在这，等着我来找她。”

“谁？”

“我唯一一次陪她走过的地方。”

“老板？”

“但我现在，只是生活的很平淡，想出来走走而已。”

“那怎么会走到这来？”

“因为突然想起这里。”

 

 

（之二）

 

“打还是不打？”

“打，你为什么要让自己难受？”

“他已经挺长时间没出去花天酒地了，就出去这么一回，我还没完没了的打电话，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孩子这么小，让你在家带，自己出去吃喝玩乐，你还为他想？”

“我不为他想，还能为谁想？”

“那你明天也出去玩，不到半夜别回来，让他也感受一下。”

“我要是能做到就好了。”

“你有什么做不到的？那年你不是差点出家？”

“嗯，要不是他找到我，我会回来吗？”

“不知道。”

“这也是他问过我的问题。”

“他想知道你们谁迁就谁多一些。”

“如果那年不辞而别的人是他，我会去找他吗？”

“会。但是他不会像我一样不辞而别。”

“看来他对你很好。”

“其实他对我挺好。”

“但是你对他更好。”

“对，在家里，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是我一个人做。”

“你愿意。”

“他回来还是不回来，没什么区别。”

“他不回来你还能看湖南卫视，哼。”

“最好明天早晨不回来，我不用起来做饭。”

“几点了？”

“1点。”

“没什么好节目了，要不发个短信吧？”

“发了也不能回。”

“不能有什么事儿吧？他到底开没开车去？”

“他说不开呀。”

“我得去车库看看。”

“不能有事，你就是习惯性的担心。”

“开门声？”

“回来了，我想问问。”

“问什么呀？别说话了，假装睡着了吧。”

“玩就玩吧，不能再有下次了。”

“不，两个月之内，不能再有下次了。”

 

                      

 

（编后）

 

我上大学的时候，看过一部佟大为和徐静蕾演的电影，名字很直白，叫《我爱你》。我这人记性不好，只记得电影里佟大为和徐静蕾一直不停不停的吵架，徐静蕾总是哭，最后还把佟大为绑在凳子上，不想让他走。最后的结局我忘记了，但是这个片子是说男女主角很相爱，但就是在一起不能幸福，至于什么原因，我也总结不出来，反正就是因为吵架。

 

要说“性格不合”这个原因实在是太土了，我记得看电影的时候，没觉得他们有哪次争吵是可以避免的，反正都有毛病，要是我我也会吵，越爱要求越高，要求越高就越吵，那时候我就深刻的认为，吵架这件事挺有意思的，你想找个你爱的，那就吵；要么就找个不爱的，绝对吵不起来。

 

这部电影改编自王朔的《过把瘾就死》，我同样只记得男女主角吵架，想不起来结局了。我记得女主角最后骑着一部自行车，疯狂的往前骑，忘了是书里的情节，还是电影里的情节。

 

当我们是个旁观者的时候，我们都并不执着于故事的解决。我百度了一下《过把瘾就死》，大学时候的记忆仿佛又模糊的出现了：“杜梅就像一件兵器，一柄关羽关老爷手中的那种极为华丽锋利无比的大刀”。这句话突然让我想起书里的那个疯子，爱的时候会让你浑身无力，恨的时候也要与你同归于尽的女人。在整个故事中暗示着爱情的弥足珍贵，却非要用极端的争吵来表达爱意的人们，即便是战胜了那些嘴巴说出来的甜蜜，和无爱在一起的平淡，却始终不能有一个公平的结局——爱吧，恨吧，吵吧，打吧——因为争吵，在一起就是痛苦；因为爱，分开还是痛苦，最后，你安排一个人死掉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把爱情和沉默一起带进坟墓了。

 

王朔没有办法，只能安排一个人死，这下，世界清静了。但他并没有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实际上，当我们不再是个旁观者的时候，我们都会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如果我们必须活着，我们要怎样面对这样一种纯粹的、过激的和死去活来的爱情？我并不是为了追寻一种解决之道，而来写这些让人似懂非懂的东西，我只是想问：你们有过杜梅的经历吗？你们有过要用大海那样多的爱情去湮没一个人的自私吗？你们有过要砸碎一切为我所爱的暴躁吗？你们有过在一起和分开都痛苦的过程吗？如果有，就在故事里寻找那些过去的感伤吧。

 

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