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 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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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一年,公司来了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儿。家在遥远的西南某省,身量娇小,不算漂亮。静静的、怯
怯的,山沟沟里的姑娘,我便莫名有种好感,不久便同我行如姐妹。
那妹妹却不,纤弱,瘦小,不敢遇大风,会被坏人欺负,赚不到买西装、租房子的钞票,自个儿夜里会抱着小膀子哭,声音如空房里的蚊子。
我没那么喜欢她,对她好,不如说是对弱时的自己好。
2、那时,没人喜欢她,也没人喜欢我。
我们有聊不完的关于男人的话题。但都不能拿来实践,皆为纸上谈兵。
好吧,我没关系,我足够坚强,我足够有胆魄应对孤单,我下了雨自个儿打伞,生了病自个儿吃药。
可我眼里的她不成。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模样是街上平素的模样,身量是街上平庸的身量,志向不大,能力不强。优点不多,缺点不少。也有些小小的可爱,但要给些时间才能发现。
需要那么一个男孩子,也平素平庸,也志向不大,能力不强,都无所谓,只消他有耐心,他愿意倾心呵护一个平常的女子。
可,男人啊,他们年轻的时候,哪一个会客观考量自己的模样和身量、自己的能力和志向。都轻佻得认为自己在女人方面很可能会捞上一票,捞个下凡的美女,甭管能不能天长地久,只要先来个朝朝暮暮。都去捞票了,弄得上海如一座死了男人的空城。
3、
我,以及妹妹,还有更多人,年轻时代一定会错了意,把自己当成一个未来的大人物。我们在一座座大城市间辗转,在火车站买一些成功人士的励志书,奉李开复为自己的榜样。揭不开锅的时候,李开复还真可以顶上一碗可口的盖浇饭。但顶不了两碗。妈的,合上书本,肚子又会饿,李开复能变成只油烘烘的鸡腿就好了,大口啃去。
妹妹离开了上海,谁知道她后来又过了些什么日子。但,能好到哪儿去呢。
在那些死了男人一样的空城,人们热衷于寒暄,交那些用来寒暄的朋友,交换彼此发财的传奇。但我们谁都知道,真实的情况是失败者总比成功者多。我们的腰包谁能真有一百万呢,可我们的朋友一定都以为我应该有,我也以为我的朋友们应该有。因为,你只有让别人认为你腰包里有一百万,你才能交到朋友,你才能不断加入那些寒暄的盛宴。
4、
此情此景,我心直往下坠。
妹妹的父母异常热情,桌上已提前准备好了水果,饭菜的香味已飘满房间。他们显然是那么期盼女儿登门的朋友,这种登门的朋友显然非常稀少。他们努力帮助女儿维系更多的社会关系,他们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帮助他们的女儿、呵护她、爱她。
那个令人窒息的冬夜,我始终无法能够畅快的呼吸,我尽量用每一口饭菜压住我内心涌上的悲凉。谈话间,我知道这对父母因身有残疾,才中年得女,依靠一家杂货店供养女儿上了大学,又担心女儿在外的冷暖生计,便把家乡的房子卖了来照顾女儿。其实,一方面是他们为了照顾女儿,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离不开女儿。她是他们的命根子,是他们在这世间用全力攒着的一口气。
我这妹妹的身后,得永远站着这么两个孱弱,且挚爱的老人。我这妹妹,哪里能在他们身前带好路,她连自个儿怎么走下去都不知道呢。
谁会从城市暗黑的胡同里走出来,牵上妹妹的手同行?即便是有,恐怕那些死了灵魂般的男人,看到妹妹身后这俩紧密地影子,也会放弃,重新回到暗黑的胡同里,召妓一样的寻找下一票。
5、
一棵孤草,风从哪儿来,她便往哪儿摆。风停,她则立于那儿,不晓得该往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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