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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  陈  年 “鸡” 事

(2007-10-26 11:5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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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历史

_ <wbr> <wbr>陈 <wbr> <wbr>年 <wbr>“鸡” <wbr>事 
 
 

    早几年存了点儿嫁妆,藏着掖着跟我跑过几个地方,纸片儿样的存单却仿佛装下了诺大我的未来。我妈定期会问我数字的涨跌,也仿佛能从中估算出诺大我的未来。

 

     终于按捺不住的时候,是今年年初。我妈竟然说:“你都三十一了,鸡蛋也都三块一了。去买点股票吧!”我和鸡蛋前后两件事本没有什么关联,可说到一块去,就隐约有些奥妙。

 

 

     我回忆起小时候家里总是养着十几只鸡,满院子鸡屎味儿。特别到了夏天,这气味就像在锅里煮过,发了酸,从人鼻孔窜上舌头,温温吞吞的又跟着中午饭吃进肚子,也一嘴的屎味儿。那十几只鸡可不管环境污染,只管此起彼伏的下蛋,下好了蛋就此起彼伏的唱歌,都是一种调子,除了高高低低有所区别之外,歌词都是:“个儿大——我,个儿大——我”,等着邀功领赏。

 

    当年什么零食也吃不上,我和我哥就只好偷鸡蛋煮了当零食,常常噎得两眼蛋清样的翻白。鸡蛋壳扔到邻居家的垃圾筐里,清水煮鸡蛋也不会在厨房留下油烟,所以大人们调查不出来,只当是哪只母鸡偷了懒。我妈还变本加厉的对我说:“考试考一百了,给你煮俩鸡蛋”。我便回回一百,没少吃鸡蛋,当年的我妈如果知道考一百也管不了嫁人的事情,她是不见得非要犒劳我的。

 

 

    家里养鸡就是冲着吃鸡蛋。至于鸡肉,非要人家母鸡老得不能下蛋了才宰,“不下蛋”成了寿终正寝的标志,死了后一开膛没见着软皮儿的小鸡蛋,就算是死得其所,给盖棺定论了。

    然后用煤球炖鸡汤,炖一下午吃起来还是木的。那时候,炖母鸡可不是为了喝汤,而是为了吃肉。那时候,吃肉也不是为了吃鸡翅膀、鸡大腿,而是为了吃鸡胸脯的,倒不是想要吃那儿补那儿,而是觉得要吃肉就要吃瓷实的。我哥当年都快十八岁了,可他闻到鸡肉的香味还是流口水,站在厨房外头不肯走,情窦始终未开可见一斑。

 

 

    这方面,我哥还真不如家里那只公鸡的发育状况。通常来说,十多只母鸡就只给配一只公鸡的,所以必须是气宇轩昂的品种,天天昂头挺胸,护卫它的家眷。那些母鸡也小鸟依人般的在大公鸡的身前腚后转悠,只知道低着头叨食儿,吃饱了就在太阳底下晒暖,从来没有给过公鸡好脸色。但那公鸡仍是忠于职守,一般人如果不拿着食盆就不让靠近,否则它会舞扎着翅膀扑过来,脖子上的羽毛立起,脸憋得通红,准备跟你决一死战。

    “总是自家的老婆好!”这方面,那只公鸡做得比大多数男人到位。

 

    以至于后来,连笼子里的鸡蛋也不让人伸手去拿了,它虎视眈眈的盯着你,从不懈怠。谁出手,出手必自毙。

    我爸只好做了个捞蛋工具,在一根竹竿头上绑一个布袋子,钓鱼一样的偷蛋。新手一般都捞不好,半路就掉地上摔得稀巴烂,所以那阵子我和我哥也少煮了很多鸡蛋吃。我们总想,哪天要把这只公鸡给弄死。

 

    直到有一天,那公鸡突然脑垂体紊乱,早晨睡觉、傍晚打鸣。遇到月圆之夜,就嗷嗷叫一晚上,弄得胡同里的所有人都睡不好。我爸说宰了吧,我们一起说好。

    第二天,我爹提着菜刀,我哥掰着鸡腿,我端着接血的碗,我们仨就把公鸡的脖子给割开了,它的血顺着刀口吧嗒吧嗒流了一整碗,我没敢看它的脸,只听见它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声音,像哭泣。等把它扔回到地上,还是张着翅膀扑腾了半天,掀了一院子的尘土。鸡笼的它的“妻妾们”都开始一起震惊的嘶叫,调子仍然是“个儿大,个儿大”,听不出悲伤。还没把那只公鸡破完膛的时候,母鸡们却都已经在太阳底下晒暖了。

    “鸡”世冷暖,也是如此呢!

 

 

    鸡的故事,大约就是这么多。一拨拨的,在我眼前下蛋、唱歌、死去,变成筷子上瓷实的肉吃进嘴里。然后,我长大成人。别的再没什么大用处,少吃几只鸡,我保管也是会长到十九岁考上大学的。

 

    只是那年我上了大学后,高昂的学费突然压下来,我爹当年六十岁了,刚退了休,已经脸颊消瘦、头发花白,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不仔细看就是一老头儿了。可这老头儿还是到街上买了两个箩筐,筐底铺上稻草,往他的破自行车后面左右一绑,回头对我妈凛然的说:“赶明儿,我卖鸡蛋去吧!”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像要上战场。

   

    当年我家可能只有三只母鸡了,都不怎么下蛋,明显是养了吃白食的。我爹那老头儿就到山后头的村里去批发鸡蛋,盛了两筐到离家远的市场去卖,也大声吆喝。后来问他到底吆喝啥呢,是用河南话还是用陕西话,他死活不告诉你,仿佛那确实是件丢人的事。

    老头儿来回都是骑自行车,二八的,带着满筐鸡蛋上下车的时候很惊险。我们那儿又总是高高低低的山路,下坡的时候一松轧,自行车就跟飞一样。所以觉得我爹早晚要出事。终于他有一回摔到了半坡上,自己滚下了车,鸡蛋也碎了一地,蛋黄蛋清都染到他身上,又跟屎样的。他两手粘糊糊的挑未碎的鸡蛋,挑半天也没挑出来几个,可还是用衣袖攒干净了,小心的装回去。

    回到家,老头儿的裤子和腿都粘在一起了,用力一扯,扯掉膝盖上的一层皮,腿上黄黄红红的,黄的是鸡蛋,红的是血。原来腿早摔破了,竟没觉出疼。

 

 

    十来年过去,我家早不养鸡了,家里的小院被我哥新盖的小楼占满了,又听说要拆迁,将来会盖上带电梯的大楼,连鸽子都不给养,别说母鸡了。到了夏天,谁也闻不到鸡屎味儿了,却不知道整天闻的是什么味儿,反正满鼻子都有。

    我爹已经七十,留神不留神的看都是一老头儿了,爱吃炒鸡蛋,炒轻了炒重了都跟你发脾气。也总对我说:“你别谢我,要谢鸡,它们对你的贡献更大。”

    这老头儿,可真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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