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
经过一翻讨伐,终于跨越整个城市,搬入了“新”家。关上门,关出一个我的世界。
二房东是79年的小孩,却总是叫我小朱,脸长的黑,象是厚道人。我对他撒了个娇,他就给换了一台新热水器,还把保修卡和发票复印件亲手交给我,好像我是他老婆。
当然,最近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会无意间把自己当成很多人的老婆,比如,路上吃鸡蛋饼的男人,我想如我是他老婆我会出门给他准备一盒牛奶;比如穿t恤和夹克的男人,我想如果我是他老婆我会给他熨好白衬衫和藏青色西装。
“新”房子不算新,如果我仔细寻找,估计能够找出些文革时代的蛛丝马迹。至少二十年多前,房子的户主曾在这里结婚。同时,我大概还在陕西窑洞里尿床。也许不,我其实没有那么晚熟。
小区里有很多长椅,通常一条长椅上都会坐三个晒暖的老人,他们的年龄总和至少应该240岁。他们在生活的过程里端坐着,静待结束。
房间的墙壁上贴着墙纸,生了水锈,斑斑点点的,象是床铺的尿滓,当然肯定不是为了纪念我的童年时光。衣柜上有三面镜子,对着床,镜面有点变形,所以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弄不好会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
密闭的阳台和卧室之间没有隔断,所以每回睡觉都觉得象是在阳台上展览。很快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张旧床板,木头的,竖起来就是很好看的木栅栏。所以废物利用,就把它弄成了一个天然的隔断。有空的时候,可以跑到小商品市场,挑些珠子或者塑料柳条之类的,悬成一个帘子,挂在木栅栏上。睡在旁边,象是睡在春天里。
二、强弱
确定这所房子前,曾跟一个房屋中介打过交道,被骗了。大晚上,一个人过去,在花园里向他要中介费。对方很强横。这时候,你会发现,在钞票这样的大是大非问题上,男人往往不会怜香惜玉。打了110,电话里的小妞不管,态度也很强硬。
后来,我被扔在那个硕大的街心花园里,天上的星星被楼宇里的灯光掩盖了,以至于周遭出奇的黑,差点伤心,深呼吸了几口,憋住了。拿出手机翻阅里面的号码,想就近找个保镖能掂着刀叉剑戟过来。可发现,距离愈近的交情愈远。
前段时间写过一个小说,里面讲一个姑娘得了手机依赖症。她依赖于手机里的号码生存,那些号码代表她的现在和未来。我有时侯也象这姑娘,喜欢翻阅手机里的号码,想也许应该跳出谁来,分享快乐或者痛苦,但常常觉得根本没有任何谁合适。偶然拨通一个号码,听见声音,有些情愫,可也只是偶然。
大处强悍,小处软弱。是我多年养成的毛病。我想但凡常年一人在外飘荡的,都会有这样的毛病。
这样的我们,常年为生计奔忙,不善于表达感情,咬着嘴唇欢笑,喜好赚钱和说谎,没有悲伤和喜悦。平常化的理想造就了平常华的外貌和性格,是任何一辆公交车里发呆的那任何一个,是任何一张报纸后面任何一张空洞的脸。
你遇见这样的人,就想这人可真够没劲的。但其实并不,他(她)心理全然是另一翻样子,有清泉、有山峦、有小白兔和荧火虫。
我们与我们之所以难以相爱,全然是没有办法揭开那心怀里的另一翻世界。人人都是风景,只是难以展开。
三、人民不允许我悲悲切切
很久了吧,我都是如上两段的“贼柿子”。“贼柿子”是陕西话的一个常见说法,不知道字儿对不对。大概等同于普通话里的臭德行。
我之所以这么形容自己,是对我近来的柔情化路线很不满意。你们知道,其实我这人写东西有点装。关于装,伴随了我的整个青春时代,过了30之后,更趋严重。
我以为三十而立,该顿悟些什么,该小聪明变成大智慧了。追究于人生,该韬光养晦;追究于文字,该寂静空寥。物欲要压抑,追求要平实,男人是想不得的,愤怒是要不得的。说实话,这段时间我力求走在路上目不斜视,以期达到无境之地,真憋得慌,每天回家都腰疼!
其实,我的本性全然不是如此。我得唱歌,在每条可能的街上;我得掂着脚跟,看一切可看之热闹;我得热爱男人和爱情、热爱偏执和激愤、热爱轻佻和趣味。
人民不允许我悲悲切切!
王晓波死了,我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