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乡村过年记

(2006-02-06 21:29:00)

祖籍徐州,用我父亲的形容当是地杰人灵,而在我眼里却只是兵家必争。对于我这种在异地出生成长的后代来说,祖籍这玩意儿不会在心怀里搞出太大动静,是户口簿上的一个方格子,是祖辈的几冢坟茔。所以我是带着感冒回乡过年的,却没有带出更多感情。
  
   回家第一天就遇到了苏北的一场寒流,而我远远低估了平原上寒冬的小风儿,所以我“妖娆”的腿在乡路上战抖着走,摇滚得很。而我的爸爸,那老头儿却步履矫健,鼻头冻得通红却冒出快乐的热气,害得我冻麻的腿一路小跑着赶。那是一条我认为最漂亮的乡野水泥路,道路两边是高大笔直的杨树,在散雾中密集的树杈子远看是一层白,路上只有农用三轮车的印子和黑烟,前后左右都是同样景色的延伸,这样的延伸让每个城市人都会迷路,也让每个城市人都看不出希望,可却透着中长命百岁的安详。希望有无,跟寿命长短一定无关。
   那是长约六里的乡路,不通客车,近两次回乡,都是爸爸骑着自行车来接我,接我的时候,这个69岁的小老头儿就成了我这30岁单身女儿的一座山。当父亲在我面前表现出一种“保护神”状态的时候,我总觉出一种油然的凄凉。
   而走到村口,远远就看见了等候的妈,包裹成一种乡村老太太的模样站在寒风里。她惯于立在某处等我,无论背景如何,那等待的身影总能构成一幅最打动人心的画面。去年春节我回陕西过年,也是远远从车窗里看见在桥头立着的妈,那是最特有的黄土高原的背景,而西北最明朗的阳光照着妈的全身。后来,我数次在文章里写:“那是一个至今想来都完美的晌午,日头底下,她竟立在桥头,等我”
   有此父母,其他心愿倒也无关紧要起来。
  
   这乡村过年,最特殊的就是大年初一。
   早早的,全村男人和媳妇都会出动,到各处长辈家里磕头。我父母在村中辈分较长,于是乎,初一上午竟然接待了至少一百号人前来“磕头作揖”。他们往往以家为单位,多则十几人,少则便是一个老光棍,排着队进得门来唤一声“过年好”,就做出磕头的姿势。我之所以说是作出姿势,因为几乎他们行礼的方式都较为缓慢,前臂慢动作抬起的功夫便已被主人给扶住了。这一拉一扶,很是能体现乡间人的排场和复杂。我妈就是在这几十次拉扶里,几乎闪了腰。
   这是一个小村庄,大约百户,可却有最为错综复杂的亲缘关系。这种关系是需要追溯到清朝中期一位老奶奶的,这位老奶奶如同老树的根脉,人家都不晓得了这老奶奶的面貌历史,可却紧紧攥着这根茎,盘根错节的,繁芜啰嗦的,便促成了这个村落,所有人都从爷爷的爷爷处寻到了同一个老奶奶,便攀起亲来。但其实这种亲缘却非常脆弱,甚至虚伪,也许因为贫困,人与人之间难免淡泊无情,村庄里常有凄凉的老人难以继日的过活,而他的三侄子四外甥却置若罔闻,不会给与丝毫的扶助。
   团体意识,放在农村,就是这种略显滑稽的亲缘关系。这关系,就如同初一清早虚张声势的叩拜,叩出一嘴的热络寒暄,可那膝盖上却沾不上各家的灰土。你你我我的界限其实明朗的很,陌生的很。
  
   那是一座迂腐闭塞的小村庄,和我2001年来时的样貌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有些孩子大了、有些老人故去了,除此之外,时间在这村庄几乎停滞。冬闲的农人白天都聚在房里聊天,谈论的内容是不超过方圆二十里的各家生老病死,聊天的环境很艰苦,统统敞着家门,门外大风门内大寒,可众人口中呼出的热气却萦绕到房梁上。安装有线电视是05年的事情,但多数农人对此已经没了太大兴趣,所以当cctv大费周折的播放一个讨论幸福的节目时,周围的人们并没有放慢闲扯淡的节奏。他们嘴里从不说“幸福”两个字,同时也似乎都没觉得“不幸”。
  
   “选择性别引产是违法行为”,这样的标语在周围数个村落随处可见。计划生育政策在苏北农村仍然相当严厉,这种严厉却不务实的政策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无数女婴在母腹的夭折。我所在的一个星期内,充耳都是某家媳妇打掉五个月女婴的事件,人们说时的态度很是轻描淡写,他们认为这种夭折不是"生命事件"仅仅是"生育事件"。
   女人,做母亲的,以及做女儿的,都经历着这种最传统的性别遴选。母亲的子宫成了千疮百孔的漏斗,漏去了那种人间最美好的感情——母爱。
  
   对于第一次光临此地过年的我来说,一切都并没有显出应有的喜气,原本脑子里农村春节的热闹图景都没有碰见。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大多都没回家,他们也许会邮寄来照片,照片里有南方温暖的笑容。邻居老奶奶颤抖着手取出她唯一孙女的照片给我看,老奶奶说:“照片里,看不出她想家。”听到此话,我笑了。可这老奶奶一定得了严重的病,她胳膊的颤抖让人担心,我很希望照片里欢笑的女孩能够早日回来。但这乡村除了老去的亲人,又有什么值得那些外出的女孩回家呢?
   我在小城市里长大,我的梦想是拥有一个大城市的户口,即便成为这大城市里糟人践踏着的小石子儿,却渴望能够晾在城市最繁华的广场发光。所以我一贯支持那些乡村女孩走出乡村奔往城市,城市的浮华会让一些女孩失去了城里人唏嘘的所谓自尊,可试想那种匍匐于丈夫身体下的生育糟践又比出卖肉体高尚、尊严几分呢?
  
   我在这乡村待了七天,所表现的是局外人虚头虚脑的沉重。可当深夜,站在场院,仰头只见满天的星星,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干净却充盈的星空,像是瀑布、像是群群流萤、像是儿时憧憬的梦想万花筒。其实沉重无处不在,但转个身,一切都成了满葬在浩瀚自然里的平静,无法动摇。
   归家七日,却不像是过年。
   临行之时,又是妈妈在家门外送我,我一回头又是那个总立在某处侯着我的身形。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前一篇:做爱赶早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