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吁重视科幻在科学教育中的作用

标签:
科幻杂谈 |
分类: 科幻文学 |
过去将近两个世纪中,一种称为科幻的文学形式逐步繁荣,它从早期的文本性读物逐渐转向电影、游戏的全媒体形式,至今,它已经成为创意产业的核心题材。英国天文学家霍伊尔、美国天文学家盖莫夫、卡尔·萨根和科普作家阿西莫夫等都认为,科幻是科学文艺的重要品种,且是科学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相关问题也很早引发了学者关注,在某些时代,还曾经产生过强烈的争论。以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科幻与创意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吴岩教授带领的团队,长期致力于科幻与科学教育的实证研究,他们力图通过自己的努力,对上述问题给予相应的回答。
吴岩:从工业革命以降,科学就逐渐成为了今日普通人生活必不可少的重要思考方式和处事方式。对社会中的任何一个成员,只要他希望能更好地在当下生活,就必须接受科学教育。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我国目前的科学教育水平差强人意。这其中,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应试压力之下那种看起来行之有效的知识灌输模式。事实上,这种模式无法达到给学生科学素养、使他们成为一个有基本科学处世能力的人的目标。更可悲的是,随着应试教育对学生时间和精力盘剥的加重,孩子们对科学学习的兴趣日渐衰落。这种状况必将给我国的科技人才培养造成灭顶之灾。
当然,我指的不是少数精英,而是多数普通学生。他们本来可以更好地将科学技术思维、情感、态度纳入自己的心理和行为模式,但这条路被应试化的死记硬背与生吞活剥彻底毁掉了。
《中国科学报》:您引科幻文学进入科学教育的初衷难道是拯救科学教育?这种引入又能在何种程度和方面改善目前现状?
吴岩:我不敢说科幻引入科学教育就能改变科学教育的现状。但我要说,当前的科学教育现状确实令人无法接受。这不是教师的问题,不是家长的问题,更不是学生的问题,是这个国家的教育政策与管理以及教育科研无法跟上时代发展的问题。
科学和任何一种人类行为方式一样,需要人们对此具有积极的行动倾向。但谁都知道,当人失去兴趣,看不到这种行为方式是否真正存在,更不知道学习了这些东西能做什么用的时候,就会止步不前。我想,当前,任何一种挽回学生对科学的学习兴趣的努力都是值得深入研究的。
科幻文学作为一种文学形式,早在上个世纪初就引发了中国知识分子的强烈关注。晚清末年,鲁迅先生就曾指出,普通的科学读物会使读者厌倦,而科幻故事让人兴奋和喜欢阅读,不但如此,人还能在阅读的同时感受科学的面貌。民国时代,作家顾均正用自己的短篇小说集《在北极底下》的创作实践,证明科幻小说中可以承载科学,可以有吸引力地讲述无线电的天线构造、讲述阈下感知和催眠心理学、讲述电磁学原理和氧化还原反应。新中国建国之后,郑文光于50年代提出,科幻小说必须有科学的基础,但不一定要寻求精确的科学验证。美妙想象力能启发和培养科学爱好,号召人们在征服自然中立功并向科学技术进军。80年代初,童恩正指出,包含着科幻小说的科学文艺作品,其科学教育的目的主要是培养科学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上述这些学者作家都身体力行地努力使科幻作品能起到全方位科学教育的作用,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经验。
《中国科学报》:国内、国外是否有这方面的尝试?其效果如何?
吴岩:虽然国内外对采用科幻进行科学教育的呼吁很多,但实际进行的操作却相对有限。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美国科学教育杂志就不时发表一些相关的研究报告。例如,采用科幻进行公民教育、阅读教育、物理化学生物天文学教学等。上述实践不但在大学进行,也在中小学进行。多数研究积累了经验,获得了不同程度的第一手信息,也发现了科幻教学中的不足。
一般来讲,学者们都认为,科幻作品不适合老的灌输知识学习模型,却适合讨论和建构知识的新的学习模型。通过科幻的有趣故事作为导引,学生开始对话题感兴趣,开始自我探索,自我寻找和学习,这使他们学会了探究方法,形成了做中学的行为模式。
在我国,最有说服力的是北京人民大学附中王崎校长领导的科幻物理学教学小组。小组中还有宓奇和李志刚老师。他们开设的《科幻物理学》课程很大程度提升了学生的学习兴趣,获得了探究能力,学生还通过科幻故事感受到了科学跟现实的紧密关系,了解了科学家的社会责任等更严肃的社会问题。我感到这样的科学教育,就是成功的科学教育。期待更多的学校和学科能开展这样的教育教学。
吴岩:最困难的事情有两个。
第一,教师难培养。这些年一些学校校长也试图在我们的协助下让学校开设具有科幻内容的科学教育课程,但遗憾的是,如果教师对这个文学艺术类型不熟悉,不认可,不清楚,靠紧急备课或知识补充,就只能把这个教学当成任务,干起来还感到疲惫。所以,我们非常希望一些本身就是科幻迷的教师能积极响应我们的号召,开始在课堂使用科幻材料。我见到的这种老师,通常全心全意扑在教学上,对他/她来讲,科幻素材是平时积累的,毫不费力,作起来还很快乐。
第二个问题是跟当前的课程体系有关。由于普通科学课程时间安排比较紧张,科幻引入后教师会发现,它所需要的那种广泛讨论跟没有足够教学时间构成了矛盾。对这第二个问题,我们考虑还是应该通过校本课程的方式解决。目前,我们也在准备协助一些学校编制校本课程的教材和辅导教师介入这个领地。
《中国科学报》:作为高校的研究中心,北师大怎样辅助这个工作?
吴岩:我们所具有的优势至少有两个。第一,我们北师大在科幻教学与科研方面已经走过21年的历程,在这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和资料。我们有一系列相关成果可供借鉴。其次,我们这些研究者来自不同领域,心理学、教育学、文学都有,我们可以很好地辅助课程执行者准备、讲授、以及后期考评。
目前,我们主要在做如下四个工作。第一,更多编写或推荐优秀读物给教师。我觉得象以往出版的《电影中的科学》、《跟物理学家一起看电影》、《阿西莫夫谈科幻小说》和美国物理学家加莱道雄的一些书,都很值得教师看,那里也有很多教学素材。其次,我们正在组建一个全国的信息网络,并编辑一个定期的《通讯》。期待这个工作能给各地从事相关教育教学的老师和校长提供交流和信息支持。第三,我们在进行素材库的准备,希望将来能根据需要迅速提供给客户定制的科幻与科学教育教材和教师进行培训方案。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我觉得在各地师范大学尽早开设“科幻与科学教育课程”是最紧迫的任务。
我期待能有更多学者和一线教师、家长支持我们的工作。北师大教育学部科幻与创意教育研究中心也随时期待大家联系我们。我们会提供无偿的技术支持:从教材到课程前后的效果测评方法,我们都会提供,还会跟随大家,提供改进数据,使这一工作更有价值和有的放矢地展开。
2012年12月17日《中国科学报》 (第5版 思想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