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扬，你听见了吗？

杨潇

    今天在中国银河奖颁奖会上，漂亮的女主持几番噙泪说到柳文扬，她说她从没有见过柳公子，只是从他那些轻盈灵动的文字中认识了他，柳公子的科幻小说吸引了她爱上科幻。

    我被深深地打动了，对柳文扬的怀念浪潮般涌来。

 “我想亲亲你”

    1994年夏，柳文扬第一次到成都出席银河奖颁奖会。他在科幻世界编辑部见到了美编蓝叶，于是人生之路由此改变。之后，柳文扬频频出现在成都，频频闪身编辑部。我们都很纳闷，这家伙在北京工业学院教书，怎么老来成都出差。他一会儿说来交稿子，一会儿又说来找人。

    直到1995年秋，他老来成都老来找的那个人才和他一起浮出水面。原来我们美丽的美编成功地把有实力的作者牢牢圈进了《科幻世界》！于是全社欢呼，为美编庆功，为他俩祝贺。

    柳文扬对蓝叶一见钟情，义无反顾辞职来到成都，为了蓝叶，为了他心中的爱情。此举在科幻界引起不小震动——哇，柳公子真酷！

    那年秋天，我们在新都桂湖庆贺编辑部招纳女婿。藕花深处，桂子飘香，我们大伙衷心祝福赞美，柳文扬和蓝叶陶醉在秋景和爱情之中。还是那套古老的传统的“审讯”：“说，你们怎么样开始的？”“交代，你是怎样拐骗我们美编的？”其实编辑部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他俩诡秘的往来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一遍哄笑声中二人招架不住了，蓝叶扯扯柳文扬的衣袖，央求道：“嗯，要不然，你说。”柳文扬笑得很开心，圆圆的脸上圆圆的眼睛扑闪扑闪，真诚，温和，淘气，像个快活的大孩子。他说话原本声音就轻，吐露心迹更像窃窃私语，连满园秋蝉都止住嘶鸣屏息静听。在荷香荡漾中，柳文扬轻声说道：“有一次，我对她说：‘我想亲亲你’，她把眼一翻：‘不干，我要告我妈。’我说我不怕；她又说：‘我要告我爸。’我嘻嘻一笑说：‘我还是不怕’；她低眉说道：‘那我就没办法了’，然后……”

    柳文扬幸福坦白，笑得坏坏的。

    才华横溢的柳文扬不说时髦的“吻”哪“爱”哪，而是民间纤夫似地说着也许他爸爸他爷爷都曾说过的——我想亲亲你。

    桂湖满池的藕花都听见了，还没吐蕊的桂花也急急探头探脑，秋风轻轻把“我想亲亲你”吹拂到很远很远。

去看银杏树

    柳文扬成了《科幻世界》备受读者喜欢的作家，多次银河奖得主，更是《惊奇档案》的主力作者和编外编辑，他以独特想象、魅力故事和灵性文字为科幻赢得大量粉丝。

    天上掉下来个柳公子，《科幻世界》笑开了眼。

    后来小两口回京发展，柳公子把我们的美编拐走了。本来有凤来栖，结果却是双双飞去。

    有年初冬我到北京，承蒙柳文扬和蓝叶盛情宴请。

    一桌子北京菜肴量足味道却不足，挑剔的我只得拿话下饭。柳文扬问我除了办事还想看什么，我说要看北京金灿灿的银杏。柳文扬明白了，他说成都的市树是银杏，要到北京来看银杏树，那就是要看蓝天晴空映照下的金灿灿的银杏树。我点头称是。柳公子和蓝叶推荐了两大观赏去处，西山八大处灵光寺和钓鱼台门前长长的林荫道。柳文扬还说：“杨老师，如果你不嫌弃，就让我媳妇开小奥拓陪你去。”

    被宠坏了的蓝叶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讨厌嘛你”。

    依柳文扬所言，蓝叶开着她那小小的奥拓带我去了那两个去处，果然妙不可言。蓝天艳阳下，金灿灿的银杏开得如火如荼，绽放出特别的高贵特别的明亮，美得眩目，令人震撼。同样是银杏，蓉城的树叶小家碧玉，北国的阳光却把树叶的柄柄扇面都镀得通体金黄，整棵树，整个树林屹立在蓝天之下，耀眼地诠释什么叫辉煌灿烂。入冬的银杏从容睿智地吸收阳光，储藏能量，然后片片落叶飞身伏地去滋养来年的葱茏。我踩着在脚下飒飒作响的落叶，如同聆听大自然动人的生命之歌。

    因了柳公子所荐，北京西山八大处灵光寺和钓鱼台前林荫道的银杏树对我有了特别的意义。今后若初冬赴京，我还会去那两处，去看晴空中金灿灿的银杏树。

柳文扬走好

    后来，有一次在成都碰见柳文扬，他面无表情在街上闷头行走。我走到他面前大喝一声“柳文扬”，他才猛抬头，表情尴尬地道歉。蓝叶说柳文扬视力下降得特快，要我为他推荐北京的医生。

    文光老师的夫人陈淑芬老师曾带我去看过眼病，北京一所中医研究院吴烈医生看眼病特别有效。后来蓝叶从北京来电话说，他们已找吴烈医生看了，似乎有效。

    不久，蓝叶从北京来电话说，吴烈医生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发现问题，让去检查脑部。后来又来电话说，检查了，照片了，脑部有肿瘤。天妒英才啊，柳文扬才三十多岁！我们听后揪心极了，立刻给吴岩打电话，请他寻关系找医院。

    后来……

    再后来……

    今天银河奖颁奖会上谈了那么多柳文扬，真好。

    柳文扬，你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