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生活在神秘的世界里 |
重新看到了防洪纪念碑、中苏友谊宫、太阳岛,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那些过往的记忆重又回到脑海。
1979年的夏天,我身高还不足 一米六。支撑着一颗不成比例的大大脑袋,拿着灯市口中学发给的路费,作为“全国惟一的中学生”参加科普大会,参拜在高士其、郑文光、郭以实等科普巨擘。
那时一个怎样“火红的年代”,对于一个中学生的我来讲,确实无法言说。
现在,岁月给哈尔滨另一个面貌。城市中那些富于异国情调的建筑,仅有零星的存留。多数小洋楼已经变成了与北京、上海、深圳一样的不伦不类的庞然大物,所使用的材料,也是廉价的玻璃、马赛克、简易的大理石。
那个曾经具有强烈殖民色彩的哈尔滨到哪里去了?
哈尔滨红肠到还是老味道。但据接待我的教育局领导说,稍不留神,就会买到假冒伪劣的。松花江不再那么好游泳。因为“水不好了”。是否和去年来自吉林的那场大大的污染有关,我没有问。幸好,在朝太阳岛进发的车上闲聊时,教育局的朋友们谈到,他们当时的“惊”吃得不小。学校放假一周,大家四处找水取水存水。四周郊县的纯净水全部售罄。在那一周,当地还闹地震谣言。没水不说,还不能在房间里住。中国政府多次重申的生存权和发展权,在一瞬间不知是被谁拿走了。上帝?工商企业?惟利是图的人?谁也说不清。就像今天的哈尔滨这个城市让你无法说清一样。
地震终究没有到来,污水也流到了俄罗斯。美丽的俄罗斯土地于是将面对着后起工业化国家的污水的蹂躏。中国赔了钱,无偿提供了大量过滤用的活性炭。中国好像有的是钱。除了钱,我们还有什么?没人知道。
讲到俄罗斯,不得不说说傍晚在一个俄罗斯金色大厅吃过的一顿风味俄国餐,看的一场俄国风情表演。一个有着普希金、托尔斯泰、柴科夫斯基和乌兰诺娃的民族,就是再衰败,也无法磨灭他们能歌善舞的气质。姑娘和小伙在两个小时的表演中一直充满灿烂的笑容。不但演俄国节目,也演中国节目。不但跳《红梅花开》,也跳人体彩绘。但所有这些都充满笑容。这笑容告诉我们,一个民族今天所面临诸多的“困难”,但这些都是暂时的。他们仍然是世界民族之林中最伟大、最具有艺术气质的一个。
歌舞表演让我感到,经过了苏联的解体,经过了整整15年的转型,俄罗斯艺术家得更加坦诚。它放下了臭架子,敞开了自己的心胸。过去不敢做的事情,现在他们敢做了。过去不乐意做的事情,现在他们乐意做了。著名的演员也可以用中文唱两段“太阳岛上”或“军港之夜”,漂亮的女孩子还可以跳两段钢管舞。误把这些当成中华文化压倒俄国文化的证明,就大错特错了。恰恰相反,他们是为了体验世界,体验周围才这么做的。俄罗斯这个民族,早晚还会重新站立起来。
车子在夜幕下的哈尔滨和缓地驶过。陪同的朋友告诉我们,哈尔滨不象南方那些城市那么商业化。到6点7点,很多商店都关门了。讲话中我的朋友脸上透露出某种尴尬和羞怯。刚刚从对俄罗斯的怀恋中解脱的我,开始感到释怀。
这就对了。
经过整整一天跟“新哈尔滨”的情感和心灵的摩擦,我突然发现了老哈尔滨的存在。
这才是我中学时代第一次来哈尔滨时看到的那个哈尔滨吧?这才是内心没有真正改变的哈尔滨的生活吧?他们用自己顽固不化的生活方式,抵抗着高速的社会变迁。他们仍然希望在这片晒渔网的土地上,用自己成百甚至上千年的方式去完成自己的人生。
中午的饭桌上,教委朋友几次说,他们喜欢跟我们北师大合作。因为我们诚信。
对了。这就对了。在这个商业的社会和时代里,还能把“信”和“诚”看得这么重的人,不是东北人又是什么?
27年随风而去的东西太多太多,但哈尔滨仍然有着未变的东西。想到这里,我可以安稳地在重返哈尔滨的第一个夜晚,踏实地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