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增:你真的走了?
这张照片好像是2008年5月4日拍于北京站对面西北的一家快餐店里,这是我们自1991年毕业后我第一次见到面,也是唯一一次了,今天刚从广州出差回来,突然听到希增去世的消息,我的大脑一片迷茫……
这世界怎么了?
还有6天,我们就要毕业20年聚会了,我想你是知道的吧,为什么不等啊?为什么走得这样匆匆?记得你还叮嘱过我要注意身体,去大庆去玩,我还没有去大庆啊,希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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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沉痛悼念学友李希曾!
高福厅
文
陈龙玉在电话中告诉我,李希曾因患脑溢血医治无效,于本月23号不幸去世!
我不敢相信,那么健壮的一条东北汉子,说倒下,就倒下了?
人生无常啊!
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前几天我们复旦的老师陈思和先生还打听你,中文系系庆李希曾来吗?(陈先生对你印象最深,最看重你。)我说肯定来。谁知你已经走了,走得那么突然!
希曾和我在复旦南区住一个宿舍。他来自东北,当过兵,熟悉大兴安岭的林区生活,满肚子森林故事。见到他,我就想起《林海雪原》里那些英雄人物……
那时他留着长发,穿牛仔裤,球鞋,裤子上有许多兜子,(那众多的兜子里总是装着我们需要的东西)干练潇洒……
希曾喜欢文学评论,他写的文学评论受到著名文学理论家陈思和的高度评价。他和刘再复、何西来、何镇邦这些著名评论家有过密切交往。
他喜欢买书。我们经常一起骑着自行车到文庙的旧书市场去淘书,从复旦骑车到文庙大约一个小时,回来一个小时,淘书一个小时,逛花鸟鱼虫古玩市场一个小时,加起来要四个小时。几乎每个星期天都要去一次,算起来花了多少个小时?收获还是不小,我们各自淘到不少好书,淘完了,再交换各自喜欢的书,他送过我几本书,有苏珊朗格的,有巴乌斯托夫斯基的,有郭尔凯郭尔的,有柏格森的,舍斯托夫的……我也送过他一些书。那时,我们这些穷书生,淘到了好书就感到很开心。
淘完书,肚子也饿了,就在附近的小吃街吃点东西,那时上海有不少风味小吃。我在内蒙长大,喜欢吃肉类。他说:别吃肉了,你在内蒙古草原上吃了多少肉了还没吃够?你大概吃过一群羊了吧?我在大兴安岭的林子里什么野味没吃过?飞龙、狍子、野鹿,不瞒你说,小时候我还吃过熊掌呢!那时候,人们对野生动物也不怎么保护,打也就打了,吃也就吃了,也就那么回事,肉这东西不吃也罢,还不如省点钱,买几本好书呢。于是,我们在一个小店里每人吃一碗面,他要的雪菜面,我要大排面,边吃面,边听他讲森林里野生动物的故事。我说:那么多好故事,你为什么不写出来呢?他说:我还是喜欢搞评论。我说,评论有什么搞头,品头评足。他说:文学理论高屋建瓴。我说,那不是创作。他说,谁说的?我说,那些所谓的评论家,是因为写不出东西来,才对别人写的东西品头评足,评论家靠小说家吃饭,一部红楼梦养活多少红学家。希曾急了:你怎么这样说话!你能写出红楼梦来,你以为你是曹雪芹?我脸红了,希曾也脸红了。
我们闷不做声,骑车驮了书就往回走,一路无话。
突然,我的自行车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连人带车摔倒了,书散了一地,我的手掌擦破了皮。希曾急忙跳下车,支好车,跑过来把我扶起来:你小子,怎么骑的,没事吧?我说,没事。他从牛仔裤的兜子里拿出手帕把我渗血的手掌包住,又从裤兜里拿出绳子来帮我把书捆好,绑在我的自行车上。我正要骑,一看掉链子了。希曾又帮我把链子弄好,满手油污,他边擦手边说:你小子把自行车当马骑了。我冲他笑了笑,他也冲我笑了……
从此我俩经常在一起,一起上图书馆,一起去看电影。那时,虹口公园附近有个青年电影院,经常放一些好电影,都是从上海影像资料馆借来的影像资料,不是胶片,胶转磁的录像,叫镭射电影,类似现在的投影,影像效果一般,但都是国外的一些好电影,一般影院是看不到的。我们买了月票,每个星期六、星期日晚上都去看,看过《印度之行》、《莫扎特》、《斯万的爱情》(追忆逝水年华)《丑八怪》、《天堂窃情》等等,印象最深的是科恩兄弟的《巴顿芬克》,科恩兄弟使我震惊,连续看了三遍,写了一个影评,拿给希曾看,希曾很惊讶:你小子也写起评论来了?我说:受你的影响啊!
那时,科恩兄弟在大陆还不太知名,多年以后,张艺谋拍了一部电影叫《三枪拍案惊奇》,那是对科恩兄弟致敬,大陆人民开始注意科恩兄弟了。
离开复旦多年了,和希曾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世事沧桑,不知不觉二十来年了,再没有见过面,去年,希曾去南方开会,路过北京,给我打电话,我出差到了丽江,没有见上面。他任了大庆石化电视台的台长,约我到大庆去玩,还约好一起拍个好片子,真正想拍的那种片子。我总是忙,没得空,心想总会见面的,没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了。
听到不幸的消息,我在屋子里觉得闷得慌,像北京老年人那样拖着沉重的步子出去遛弯儿,心里想着那些往事,不知走了多久,回家的路上小区路灯已经灭了,我在暗中摸索着找到自家的门,才知道忘记带钥匙,敲响了门,也惊醒了好多人。
敲完这些字,一看表,凌晨三点多了。
天上人间
——李希曾《读书记》刍议
著名诗人
舒洁
《读书记》(光明日报出版社2008年4月版)著者李希曾,是我在复旦大学作家班求学时的同学。记忆中的李希曾帅气,为人忠厚热忱,平日喜欢穿宽松的长裤,上面缀着很多口袋,显得休闲而时尚。
离开上海后,我与希曾再未谋面,直到今日。
光阴荏苒。在流逝的岁月里,我们能够留下什么?
悉心翻阅精美的《读书记》,我总在思索这个问题。我知道,这是一个令人困惑的哲学命题。再次联想到希曾那类长裤,上面随处可见的褶皱里,是否存在着青年作家(当年)李希曾不肯轻易示人的哲学?褶皱,相对于平展,只能让我感觉迂回纵深,还有掩映。
此刻,答案有了。
这个答案是:活在人间,因为思想,你必须接受他人的思想。我们接受不同的思想,具有鲜明的时间特质。好像李希曾裤子上的那么多口袋,总要装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俟发现更好的东西,就清理某个口袋,以求替换。这是我们在不同的年代中,接受不同思想的基本形态。
《读书记》阅书146种,希曾没有注明每篇读书札记的写作之间。但我可以推算:从2003年8月15日开始,到这部著述的终章,他应该花费了两年多时间。其中的篇什,也就是阅读经典的部分,他的议论,我是喜爱的,当然认同。这些篇什分散在《读书记》1—5辑中。可见,在这个过程里,希曾倾注了时间与心血。
是的,我知道,因为为报纸连续撰写专栏文章,希曾此书中的某些行文就显得匆忙,有明显的为写而写的嫌疑。说到选题,我以为,面对人类浩繁的思想之海,我们要撷取其中最能够启迪思想的部分。我的意思是,对希曾评述的某些书籍,我心存异议。
通常的经验是,在自由市场上,很多人同声吆喝好的东西未必是好东西。其实,希曾比我明白,他喜爱什么人的书,不喜爱什么人的书。
说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作家,他叫卡夫卡。
在卡夫卡生前,他利用自己业余时间写作的大量的作品无人问津,更听不到吆喝声。回溯文学与思想史,我们说,这真是卡夫卡时代人类的悲哀。卡夫卡终生未娶,41岁时死于肺痨。在卡夫卡死后多年,他的小说《变形记》、《城堡》、《审判》风靡世界,终成经典,也是必然。
也有另外的例子,有些人活着,但是,他(她)的作品已经死了。
《读书记》中精彩的篇什很多,其中阅读《边城》、《爱眉小札》、《音乐之泪》、《普希金童话诗》、《白鲸》、《维特根斯坦全集》的随笔,均为上品。在这些文字里,我可以看到希曾思索的印痕,记录并见证了一个属于文学的年代。
希曾曾在那个年代追寻,为了一个遥远的梦。我和希曾等同学在复旦大学南区求学的经历,就是这个梦幻的真实延伸。我为希曾的《读书记》写这篇文字,当然不是为了鼓吹,也不是为了批评,而是为了纪念。
阅读,或者随意翻阅一些典籍,是充实幸福的。可以想见,希曾选择此种贴近与活动,也就实现了在精神世界惬意的旅行。
散发着浓郁墨香的《读书记》,成为希曾追寻先哲的证明。
英国作家哈代在《还乡》中说:“将来总有一天,在整个自然界里,只有山海原野那种幽淡无华的的卓绝之处,才能和那些更有思想的人的心情绝对地和谐;这种时刻即便还没有真正到来,却也并不很遥远了。”
必须强调,《读书记》中的多数著者,就是哈代所言的更有思想的人。一种思想,或者一种哲学与理论的建树,需要时间。当然,也需要发现。而希曾的阅读,无疑开辟了一条属于他的、接近并逐渐发现的路径。可以这么说,希曾的《读书记》,是与人类思想先哲们的对语,诚恳而谦卑。
离开上海这么多年,每当听说或看到哪位同学出版新著,我都为之欣喜。同学建玲把希曾的《读书记》推荐给我,感觉亦然。
怀着美好的心境写此刍议,以表达我对希曾,对复旦大学作家班全体同学的祝福!天各一方,愿我们少喝酒,多读书,在不同的纬度上彼此珍重。
2008年6月18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