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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丑脚引出的乡情

(2009-04-09 19: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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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梅若梅/文

 

今早五点,我的脚先醒了。疼醒的。鞋磨的。但不怪鞋们,是大骨头的事。

 

不知怎的,我大拇脚趾处就生了这么两个料峭而叛逆的大骨头,左右各一。很少有鞋子能包容它们。任是怎样有型有款的鞋,穿到我脚上,不出几天,便被大骨头折腾了没形。关键是,穿上鞋的大骨头还会疼。这几年,我买鞋很多,却没有几双能称大骨头心的。脚上这双短靴的鞋子呢,竟很投大骨头的脾气,它们相互妥贴又包容。看它们和气,我也高兴。把这双鞋穿了又穿,从春天到冬天再到春天,许是习惯了,不敢脱,也不想脱。

 

前天,经不起春暖花开的诱惑,我换了一双小尖头的皮鞋。街还没逛呢,大骨头们开始革命了。我家胖子高兴,可以打道回府了。我赌气,不信拗不过两个大骨头。塾不知,我早已过了叛逆的年纪,而大骨头们正叛逆有道。我终是败给了它们。回家一看,大骨头被磨出了泡。晚上,又一不小心把泡泡蹭破了。凌晨五点,它们用疼把我叫醒。

 

我纳闷,记得去年,这双鞋虽然不投大骨头们的意,却是可以穿的,不至于如此受折磨。看来,大骨头们是又长大了些。挺有意思,我人是旧的,它们倒是新的,一年胜过一年。怕是以后,高跟鞋都穿不成了。

 

可想而知,我的脚生得有多丑。更让我伤心的是,它们让我意识到了,我在我的家乡,倒像个异乡客。

 

去年夏天,我从母亲口里得到了这样一条信息:你家大妞手生得那么漂亮,脚怎么就奇丑无比呢?这话是我一本家婶说的。我先是怔住了。即使在我和我家胖子谈朋友那阵,他也没注意到我的脚生得怎样。这个我和她不甚相熟的婶子,竟能“识破天机”。可见是有心了。又一想,不是这么回事。所谓身边没风景。这是胖子隔着鞋没看出我脚之美丑的原因。在婶子他们眼里,我不是身边人,我是客。每回家一次,哪怕我有两斤肉的变化,他们都能用眼光称出来。他们远远地看我,审视的态度,望远镜一样,疏离的关切,甚至能望出我潜伏着的不快乐。他们开口,语调是客气的,有分寸的。妞,你又瘦了,吃胖点才好看。妞,你穿得太单薄了……我好似也把自己当成了客。我客气地问候他们,空洞洞的热忱,有些别扭。可我心里,明明是喜欢着他们,尊重着他们的。

 

这种感受,很是不好,有些苍凉,有些惆怅,有些无奈,我的脚会越来越丑,我对它们会越来越客气。家乡人对我也会越来越客气。

 

但是,小侄女来了,她天使一样,给太多的人带来了喜气和快乐。我的乡亲们,他们看着小侄女的脸,脱口而出,太像她大姑小时候了,看那鼻子,那眼,那圆西瓜似的头形……简直是诗了,我在一边听着,竟至陶醉了。当然,不是陶醉于“太像”这个词所产生的自恋情绪,而是陶醉于乡亲们还记得我初时模样的亲切。在他们的意识里,我曾是真切的。有很长一段路,他们是看着我走过的,在哪儿摔过跤,偷过谁家的西瓜,几岁掉门牙,逃了几回课,离家出走到多远,哭鼻子时嘴裂多长……这些我岁月中成长的小细节,他们比我自己还要熟知。

 

后来,走着走着,我就远离了他们的视线。细节中断,恍然数年。只有传说在风中传来传去,听说一个老人去了,又一个老人去了。随他们去的,还有我成长的诸多小细节。还在的那些曾看着我长大的人呢,其中有一个,在村口瞅见我影子一样的从远处飘过来了,她站住脚,一直把我望到近前。她似乎认证了一个确切的信息,叹口气说,果真是大妞,长变样了,长陌生了,不敢认了。记得你小时候,认生,不爱叫人。你干妈从广武带了烧饼来,正好碰见在街上玩耍的你。她拿着烧饼,诱你叫妈。你怯着小脸,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烧饼,小嘴跟蒜一样咕嘟着,那个紧呀。你干妈拿你没办法,烧饼给了你。你撒腿就跑。呵呵呵……她自己先笑了,好似往事就站在她面前,她又梳理了一遍,很顺心。

 

我也跟着笑了。心思却是恍惚的。这个细节,我的记忆里本是没有的,经她一说,便有了。它们被嫁接在我心里,鲜活又温暖。真切地很,甚至干妈眼里瞬间的失落,都如月影般惆怅,让人不忍多看,却又频频留连。

 

我多希望,这些我成长中所不知道的小细节,像花一样,被看着我长大的乡亲嫁接到我心里。可我又很清楚,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会一个接一个的,比赛似的,去往另外一个世界。等到若干年后,他们都没了,前18年的我也就没了。这时,我就真的成了客。剩下的乡亲,他们只看见我生了一双奇丑无比的脚,却不知道我的从前,更别说白钦、黑丽诸如此类的小细节了。

 

我生得白,是白钦。妹妹,生得黑,是黑丽。爷爷给起的绰号。我是满心欢喜的。妹妹则记了仇。偏爷爷爱逗弄她。黑丽,黑丽,叫得亲切而戏谑。黑丽急狠了,会跑上前咬爷爷一口。这下好了,大部分乡亲都知道了白钦,黑丽。见到我和妹妹,总要叫两声,逗弄几下。白钦、黑丽的叫着叫着,爷爷去了。没人叫我们白钦、黑丽了。白钦、黑丽,长大了,不再是白钦、黑丽。而是赵钦、赵丽。可我知道,现在仍有很多乡亲在心里叫着白钦、黑丽。而且,有一天,他们会把白钦、黑丽这两个戏称一起带到地下。那时,面对家乡,我该是用异乡客的表情,故乡人的心情独自缅怀吧:

 

白钦,黑丽。白钦,黑丽……那该是怎样的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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