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梅/图文

                                       《油菜花里思吕布》

    这个四月，我像一只蝶，飞到野外，亲见了菜花翩跹、满地金黄后，方相信春天是真的来过了。

　　野外，其实不野，往古里说，乃三英战吕布的古战场----虎牢关。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从我家到虎牢关不远，50公里，也就是我和一段历史的距离。

　　等我走进这段历史，方明白我和历史的距离不止50公里。在这里，既看不到险关危口、旧墙古楼，更体会不到三国时期三英战吕布的场面，只有一块雍正9年立的"虎牢关"石碑，默然矗立。历史，被满山遍野的油菜花所淹没。

　　是的，就在这个历来为兵家所争的地方，开满了灿烂的油菜花。

　　午后时光，天本是阴的，满山满沟的油菜花，却明晃晃的，阳光般灿烂。我能听到，朵朵阳光开在黄土地上的声音，是细水长流或是岁月静好的芬芳。

　　蝴蝶和蜜蜂闻香而来，成群结队，翩跹起舞，仿佛在赶一个花集，好不热闹喜气。我这个"外星人"，也趁机加入了"花集"。揽花入怀，芬芳沁人，尽兴后，从菜花地出来，已是满身满脸的黄色花粉了，还没来得及扑打，一只蝴蝶悄落我的肩头，估计是把我当菜花了。想想，做一棵菜花，其实挺好，开到极致，完美如缎，终至结郏，沉实丰盈。

　　虎牢关的油菜花更像疯长的野草，在极难生长其他农作物的山顶、垄间、崖头、墙角，一块块，一簇簇，一朵朵，泊着它们明媚朴实的影子。因了野草气质，村民们极爱种菜花，开一片荒坡，撒一把种子，来年，便是满眼灿黄，菜郏累累。油菜花的黄，在村民眼里，是丰收的颜色。

　　然而，村民眼里丰收的“黄”，到了苍凉的山岭之上，到了吕布点将台的旁边，却成了一种极致的完美，因了极致，便有了悲凉的意味。这一点，和吕布相似。

    吕布记忆中的虎牢关，曾经是完美的，就像油菜花一样，开到了极致。罗贯中对于吕布的这段完美如是说："温侯吕布世无比，雄才四海夸英伟。护躯银铠砌龙鳞，束发金冠簪雉尾。参差宝带兽平吞，错落锦袍飞凤起。龙驹跳踏起天风，画戟荧煌射秋水。出关搦战谁敢当？诸侯胆裂心惶惶。" 吕布的雄姿和英勇何其威风，“惊退天下诸候”的骄傲和自信，无不令天下人仰幕和惧怕。

　　在虎牢关这样一座雄伟的大关前，吕布的人生达到了顶峰，吕布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吕布的健美体魄和俊朗五官，又给他的英勇骁战、骄傲自信锦上添了花。这个时候的吕布，就是一棵完美的油菜花，开到了极致。这个时候的吕布，丝毫没察觉到极致背后淡有淡无的悲凉意味。

　　吕布记忆中完美的虎牢关是被"群架"破坏的。先是张飞单战吕布，然后，张飞的兄弟们齐上阵，对吕布来回夹击，结果不言而喻，吕布战败，掉头而回。在罗贯中的笔下，吕布只是一个配角，得去陪衬英雄，他再英勇，也得被主角打倒。这是吕布的悲凉宿命。这一战，打败的不只是吕布的骄傲和横勇无敌，还有吕布的完美。吕布的记忆里有了一道抹不去的伤痕。

　　于是，吕布关于虎牢关的记忆，有了前半部与后半部之分。前半部完美，后半部悲凉。这就像一棵油菜花，开到了极致，短暂的完美，倾刻便凋零了，竟至菜郏都没结。这种凋零何其悲凉和落寞，站在四月的山头，我感到了凉意。

　　叹息一声，我的目光又撞见了满山油菜花，这一撞，让我感慨：有多少人可以亲睹自己生命中的油菜花极致开放呢？吕布做到了，他的春天真真切切来过。

   （今天的片子，去年的文字。今日和摄友以及军友去了虎牢关。快乐多，忧伤少。想起去年今时，无语，唯有文字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