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我在写字之初写下的一篇文章。当初写的杂志已记不得名字。翻文件夹时翻出它来。放到这里。纪念我那青涩慌张的写字伊始的日子。

姐姐，如果天上有星星

                                                    文/风为裳

一、姐姐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这天，石蓝正在想一会该给弟弟打个电话，问问给他邮的那个电子词典收到没，也问问他在新学校还习惯吧？电话就响了起来，石蓝接完电话，身上虚脱了一样。她想找包里的电话薄，翻了两遍，拿出来的却是纸巾。

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浑身发抖，最害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电话是公安局打来的。弟弟石青居然用捅了李晓琳老师十七刀，李老师当场毙命。

前两天石青还打电话说：李老师对他就像是亲姐姐一样……怎么就……

石蓝抓起包奔汽车站。恨得牙痒痒，三个月前，她也是坐这路车送他去小镇上学的。

二、消沉

石青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成绩总是在前三名以内。发生改变是从哥哥石白打架伤人进监狱后开始的。石青一开始很消沉，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教育弟弟的任务就落到了石蓝头上。

石蓝对弟弟说：“咱们家就指着你了，你一定别让爸爸妈妈失望，知道吗！”石青没点头也没摇头。

过了几天，石青就把一个邻居小孩子的头给打破了。好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家没追究，只是说：“你们家的孩子怎么都像好斗的公鸡呀！”说得父亲无地自容，扯个扫帚就打石青。石蓝抱住了父亲，把石青带进了屋里，“你到底想干啥？想学哥那样？你觉得英雄是不是？”

石青不出声。

石青变了，不学习了。走路挺胸抬头的，说话粗声大气的。很快他的身边就聚了好多学习不好的能闹事的孩子，他的班主任说：现在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一个石白那样的哥哥，比有个上大学的哥哥还威风呢！

石蓝开始看着弟弟。石青在心里一直挺佩服姐姐的，她说的话他肯听，也有些怕这个姐姐。

可是没多久，石蓝就出去打工了。临走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别学坏，一定要好好学习。

可是没出一个月，石青就被学校开除了。他偷同学的钱去网吧成宿玩游戏。父母除了唉声叹气，没别的办法。父亲说：“看来又要出一个败家子了！”

石蓝找弟弟认真地谈了一次，她流着泪说：“石青，你不一直都想考大学的吗？现在你想怎么样？像石白那样？在监狱里过半辈子？你怎么就不长长心呢？”石青也哭了，“姐，我改，我一定改！”

石蓝辗转托了关系，送石青去了镇里的一所中学。

三、祸起

石蓝从伊吉密小城赶到镇中学时，已是晚饭时间了，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往食堂去。石蓝直奔校长办公室。校长办公室里还有几个人，虽然没穿警服，但石蓝猜是公安局的。果然，校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然后便开始抽烟。当初石蓝给石青办转学时，是向校长写了保证书的。

石蓝颤声问：“李老师她……”

“在镇医院的太平房里……”一个年轻的警察说。

“为什么呢？前天打电话还对我说李老师像姐姐一样……”

“偷了宿舍同学的钱，李老师知道后说要告诉你。上课时，李老师刚走进教室，石青一个箭步冲上去，还没等老师和同学们反映过来，刀就刺了上去，学生们都傻了，十七刀啊！李老师成了血葫芦了……”

石蓝听不下去了，泪夺眶而出。眼前是那个清秀的大学才毕业的小老师。

石蓝把弟弟教到她手里时，对她说：“我以一个姐姐的名义请求你，对他严格要求，犯什么错，打骂都没关系。”当时，李老师拍着石青的头说：“看样子挺聪明的嘛，没事的，我会替你管好她的！”言犹在耳，可一切都变了模样。

这个混蛋，他害了那个笑靥如花的李晓琳老师。“能让我见见他吗？”

“现在还不行，不过，你可以去他的宿舍去整理一下他的东西！”

四、日记

石青的东西不是很多，最多的是那些暴力漫画书。石蓝一本本拣了，装在袋子里，她要把它们烧掉。

有一个绿皮的日记本掉了出来，那上面印着一匹徐悲鸿的骏马，那是古青小学考初中全学年第二名时，石蓝送给他的，石蓝在上面写着：“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做人亦如此！”

本子一开始还写得规规矩矩，后来就乱了些，东一句西一句的。

“哥哥被抓进去了，我很害怕。走到教室里，好象到处都是眼睛和嘴巴，他们都在看我，都在说我哥，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今天学校里最烂的王猛见着我，居然说，石青，你哥真猛，好几个人都被他打得跪地求饶了。我的心咯噔一个，他从前净欺负我，现在和我勾肩搭背起来。我们走在一起时，我看见好多同学笑脸相迎……”

“姐姐带我来到了新学校。我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环境很恐惧。李老师对我很好，只是她好象总在盯着我，大概她知道我偷东西的事吧？在她面前我很不自然。”

“今天给姐姐打电话，她什么事都知道。我知道一定是李老师告诉她的，她们好象一见如故，真奇怪。”

“我不想活在现实生活里，我周围都是陌生人。我也不想从游戏里出来，在游戏里我呼风唤雨，活得很有尊严。我害怕姐姐的眼泪，我达不到她的要求，我没办法给石家光耀门楣……”

后面是一些游戏的心得了。石蓝看不下去了。

五、如果

石蓝走在校园里，看着拿着书本去上习的学生，心里五味杂陈。弟弟从前不也像他们一样吗，好学有朝气，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想起李老师，心里都在滴血。李老师看着自己弟弟一样的学生举刀向她刺那一瞬间心里该是怎么样的恐惧啊？

秋风轻轻吹来，石蓝抬起头，看到天上星星明亮的眼睛，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或许一门心思地逼弟弟学好，太忽略他内心的感受了。

如果当初哥哥出事后，可以抽出一点时间，好好听听石青心里的想法；如果石青有了异常表现，不一味指责给他压力；如果不是把他一个人扔到陌生的环境里，那他今天会是什么样的呢？

为了不让姐姐失望，这样一个理由，弟弟成了杀人凶手，石青还小，他心里还有善良的一面，想到这些，石蓝的心里稍稍坚强了许多。

“前面还有很长的路，我一定要勇敢地陪他走下去。”石蓝这样对自己说。晚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她的脚步沉重但有了走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