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根手指都指向不同的方向，每一份爱情都拥有各自的轨迹。两条不平行的直线，必然要经历相交，然后再分开……可是，我们会感激，感激遇见的幸运和幸福……

遇见之幸

                                                            文/风为裳

1、叫你起床

桑新与阎与其的爱情是从一个morning call开始的。

那一阵，阎与其在帮朋友做个项目熬夜，几乎天天迟到，老总冷脸下了最后通牒：再迟到就不用来了。桑新正抱着文件夹走进来，瞥了阎与其紫茄皮子一样的一张脸，微微地笑了。

第二天早上，阎与其正会周公，手机响了。他抓起来，电话那端说：起床啦！声音像跳跃的音符，有些孩子气。阎与其嗯了一声，放下电话，继续做他的大头梦。十分钟，电话又固执地响起来，阎与其极烦，按了键，吼：这么大清早打电话，有病啊？

那边顿了一下，说：阎与其，起床还是丢饭碗，你自己定。电话挂了，阎与其愣了愣，手机上显示的那个号码他不熟悉。打过去，没人接。

一个上午，阎与其都在猜究竟是谁叫他起床。直到中午休息时，公司的QQ群闹哄哄的插科打诨，桑新发了张大大的笑脸，说：今天有人终于没迟到。很快这句话就被淹没到很多的话里。只是，这句，恰好被阎其与看到，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开了桑新的小窗口，说：谢谢哦。后面跟的是一张范伟憨憨的面包脸。

桑新发过来一个笑脸。再无话。

夜里二点钟睡觉时，阎其与特意看了看手机上带电的格子，电满着。他笑了一下，心里对自己说：想什么呢！

其实，他想的是桑新圆圆的一张脸，脸上小小的芝麻盐一样的雀斑，一笑弯成月眼的眼睛，还有摇摇晃晃的马尾，还有，她好像总穿白衬衫格子裙，朴素得像个中学生。

早晨七点二十，手机响，阎与其醒了，抓起手机，喂了声，他说：桑新？那边停了停，声音很轻很轻地说：起床吧，快晚了！

阎与其放下电话，又拥着被子躺了好一会儿，他想：这姑娘，有点意思。起床穿衣服时，阎与其哼起了那首俗得不能再俗的网络歌曲《老婆老婆我爱你》。意识到自己在哼这歌时，阎与其冲镜子里的自己甩了甩头，不至于吧，什么时候大帅哥被一妞弄得这么没出息了呢！

 

2、不忍你孤单

因为每早那通morning call，阎与其跟桑新有了个秘密。两个人在公司里很少说话，甚至比从前刻意在疏远了一些，感觉上却在一点点靠近。

阎与其生日，公司送了水果蛋糕。吃到最后，剩了一块没办法分。有人提议：这最后一块蛋糕是福根，谁吃谁有福，这样吧，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悲伤说一说，谁最惨，谁就吃这最后一块蛋糕。

都爱玩，喜欢这种路子的小游戏。每个人轮流讲。有的说基金没卖，跌得够惨；有的说丢了手机，新买的哎；有的说被女友劈腿，对方居然是个怎么看怎么不如自己的人……阎与其有点着急，他很想听桑新有什么悲伤的事。终于轮到桑新，桑新顿了顿，声音很轻很轻地说：我奶奶病了，医生说日子不多了，我从小跟着她长大，所以这些天，我总是很害怕，害怕一觉醒来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桑新的眼里有亮晶晶的泪花。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静了下去。与死亡相比，什么都是轻的。

那块蛋糕被阎与其端到桑新面前，桑新却没有动它。

整个晚上，桑新都坐在角落里，摆弄那只旧手机。阎与其索性走过去，说：我送你回家。

两个人悄悄从钱柜里溜出来，呼吸着凛洌的冷空气，像两个淘气的孩子。

阎与其把脖子上的围脖解下来系到桑新脖子上，陪床一定睡得少，明天我叫你。

桑新点了点头。

阎与其把家里能响的闹钟都上了响铃，可是没用上。不到七点二十，他就自己醒了。抽了一根烟，拿起电话，电话通了，他说：姑娘，起床了！那边轻轻地笑了，电话挂断了。

阎与其出现在医院时，桑新已经哭成了泪人。阎与其很自然地走过去，把她揽在怀里，她哭，他的心很疼。

奶奶的丧事阎与其一直在帮忙，桑家人也都把阎与其当成了桑新的男朋友。

 

3、如果爱，请深爱

每天早上，会自然地醒来，但是等桑新的电话已经成了习惯。只是，他们之间还有着一点点的距离，比如，不曾像情侣一样拥抱接吻过。

他们仅有的习惯是十指相扣，紧紧地握在一起。桑新仿佛很喜欢这样的动作，她的手细小冰凉，被阎与其握在大手里，很暖，很安全。

公司不允许职员谈恋爱，那晚，桑新说：不如我辞职吧！阎与其抬头看了桑新一眼，说：有这个必要吗？桑新哦了一声，眼睛里的亮光星火一样暗了下去，低头吸苹果汁。他不知道这是女孩子的小伎俩，她想听的是要辞也是我辞。其实真正的谁辞职，那不是关键。她要的是对爱情的肯定。

阎与其去做市场调查，回来汇报时，数据却怎么都找不到了。桑新急急地站起来对经理说：是我没整理好，我去拿我的底稿。桑新的数据拿来，那是一份新暂暂的报告，数据跟阎与其统计的一样，只是多了分析与总结。那次汇报，桑新得到了表扬，她说：这是阎组长做的，我只是负责整理而已。明眼人都看出了桑新在替阎与其打掩护。她的好更衬托出了他的狼狈。

在公司外面的咖啡厅里，阎与其被一根又一根的香烟包围在烟雾缭乱中。他说：我没想到你来这一手，那数据是你拿的吧？

桑新有些手足无措，她说：我没有，那个报告其实是我帮你做的，数据是我去附近的超市做的调查……

阎与其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你知道要提拔一个主管……

桑新突然握住阎与其的手，她的长发挡住了半边脸，她说：我真的没有那么想，你误会我了，我没动你的数据，早晨我说给你我的报告，你说不用的。

阎与其想起是有那一幕，那时他自信满满。

不欢而散。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手机没有响，他也没有打过去。半年来的习惯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中断了。

去上班，她的座位空着，一会儿，经理来安排工作，阎与其如愿升职，桑新辞职不来了。

事情变成了这样是阎与其没有想到的，他甚至有点怨她，她这一走，让他胜之不武。

 

4、相亲大会

日子好歹过下去。光棍节，阎与其跟同事去参加相亲大会。同事说：桑新那么喜欢你，你们怎么就没往下走呢？

阎与其想了想，问：后来有见过她吗？

同事絮絮叨叨，见过，很久找不到工作，她母亲得了肾衰，她捐了肾，见到时，脸蜡黄蜡黄的。你们没成也真对，不然，你还不背上一座山啊！

他的心慌了起来，有女孩过来说话，他看她们哪一个都像圆圆脸的桑新。桑新，桑新，他没注意到这名字叫起来很像伤心呢。

原来，那么久，她一直都在他心里，只是他没看到而已。

他拔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过去。喂，是她的声音。他问：我跟朋友出来玩，说起你，你……还好吧？

还好，她的声音平静得不见一丝水波纹。他再无话，说：你好好的，有空出来玩玩。桑新嗯了一声，说：你也是。

挂了电话，阎与其重新回到喧闹的相亲大会里。跟一个又一个姑娘说不着边际的话，他不想把自己弄得闲愁离恨的样子，他想好好谈次恋爱。

那晚，他记下了一个梳马尾辫鼻子两翼有芝麻盐一样小雀斑姑娘的电话。分手时，他问：明天早上可以给我morning call吗？

那姑娘“嗯”了声问，不明白。他笑了，掐灭手里的烟，走掉了。

 

5、错过你，不能回头

阎与其牵着马尾辫姑娘的手在商场里跟人讨价还价时，突然看到桑新，她站在某一处化妆品柜前，苍白着一张脸给人往脸上化口红。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跟她隔得那么远，他却似乎听得到她轻轻地说：嗨，起床了。

阎与其松开马尾辫姑娘的手，他说他去去就来。

站在桑新的对面，桑新那担生意没做成，似乎有点失望，往起收拾东西时，随口问了句：先生，给女朋友买化妆品吗？

为什么要走？

她抬起头，见了他，眼神有一秒钟的慌乱，然后低下头，弄掉了口红的盖子。

坐在商场一侧的咖啡厅里，看着外面面无表情的人流，恍如隔世。

桑新瘦了很多，尖尖的下巴让人怜惜。他很想握她的手，想知道那手还是否那样冰凉。她握住了咖啡杯，她说：这天真够冷的。

他说：是啊，真冷。

他的电话响起来了，马尾辫不耐烦地嚷：你在哪？

他说：你先回去吧！说完关了手机。

女朋友吧？她问。

阎与其没有回答。他说：我在我的文件夹里找到了写数据的那张纸，我也去了那家超市，知道你是做了调查……只是，那已经是你离开后很久的事了。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桑新笑了，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以为不用解释的。

他突然冲动起来，拉了她的手，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的手依然冰凉，它挣扎了一下，安稳地落到他的手里。她的脸转过去，泪一滴一滴落下来，她说：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了呢？

他的心冷了下去。她一定有过一段很艰难的日子，那段日子他没在她身边，现在凭什么还希望她站在原地等她呢？

咖啡很快冷掉了。

他们出来，车多人多，他习惯性地拉住桑新的手，桑新没有拒绝。走到路口，她要坐电车，他要搭地铁，手松开，彼此的手里有着对方的暖。桑新说：我没后悔过我们遇见，我常常想起遇见的幸运和幸福。

电车缓缓的开走了，像旧电影里的情景，慢慢把她带到记忆里。

他深深地吸了口烟。自己的一只手握住了另一只手。原来每一根手指都指向不同的方向，每一份爱情都拥有各自的轨迹。两条不平行的直线，必然要经历相交，然后再分开……

站在车水马龙的路口，阎与其的眼泪涛涛不绝地流了下来，就仿佛，下了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