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同事聚会，要求带家属。犹豫再三，打电话给老莫，悄悄告诉他换上我新给他买的那套休闲装，不用太正式，可也别太随便。

不是没有前车之鉴，那次同学聚会，老莫居然把结婚时西装穿了出来。乍暖还寒，外面套着臃肿的羽绒服，里面穿着薄料的浅色西装，那叫一个别扭。这还不算，老莫不懂偏话多，指着英子的GUCCI土耳其蓝拎包说：这个好看，怎么也得三五百吧，哪买的，你也买个吧！英子瞟了我一眼，脸上像冻上了一层冰。而我，恨不得当场就把老莫的嘴缝上。

那次同学聚会回来，我一个星期没跟老莫说话。

老莫不缺钱，也对我好，但是，每次跟他出去，用英子的话说，就像是一个古董花瓶里插了只鸡毛掸子，怎么看怎么不搭调。英子的理论是，人毕竟是要讲究些门当户对的，生活底色与教育背景都不一样的爱人，玩都玩不到一块去。

我不同意英子的论调，但是，我害怕带老莫见我的朋友。我害怕看朋友看我的目光。

坐在地铁里，对面一个品相妖娆的女子眉飞色舞地跟旁边的姐妹聊天。她说：跟他处了一年八个月了，就是不带我回家见他父母，也不带我去见他的朋友，我们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问他，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太不良家了。怕我在家人和朋友面前失分。在床上时，怎么不嫌我良家了？嫌我丢脸干嘛还跟我腻一起。

女孩嗓门很大，愤怒得鼻子眼睛挪了位。她旁边的女友一直拉她衣襟让她小点声，她却一味调高分贝。

女孩的衣服很时尚，袒胸露背，很有内容。黑指甲、黄头发，肚脐处有小梅花的刺青。

我明白她的男友为什么不肯带她出门。这样的女子，男人是喜欢的，但那只能是暗里喜欢，就像肥胖的人喜欢吃巧克力却不愿意承认一样。有些爱人，进得厨房，却入不得厅堂，会让我们在家人朋友面前无比尴尬。即使他们对我们再好，即使我们自己可以忽略不计他们身上那些小瑕疵，我们也逃不出众人的目光。

说到底，爱人，是件最豪华的装饰品，带出去，在众人目光的评估下，我们与生俱来的虚荣心才会得到满足。这件装饰品闪闪发光，我们也跟着提升了三分豪气。这件装饰品成色黯然，或者根本就是块废品，我们的面子往哪搁呢？

整个聚会，我都心惊肉跳地盯着老莫，一点玩的心思都没有。那晚，老莫表现得还好，偶尔说些让我面红耳赤的外行话，被同事喊作可爱，我亦睁只眼闭只眼忍了。

只是去洗手间时，听到两同事说：她怎么找了那么个人，看着像民工啊！

我心里一直坚持的东西霹雳啪啦倒了下来。还好，还未深爱，退出还来得及。

我承认，我世俗，我也承认，我虚荣。聚会结束，我终于咬牙跟那个让我一再尴尬的爱人老莫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