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写过的一个成人童话。没处发表。

从一场宿醉中醒来，已是午后。拉开窗帘，阳光强盗般闯了进来。

我眯了眼睛，看清窗玻璃上落着一只苍蝇。目光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找不到一样可以对付这只可恶的外来客的东西。我低头看到了地毯上的拖鞋，会不会狠了点？

我正犹豫，突然听到清脆的笑声，我抬头，四处看了看，什么都没有，难道我出现了幻听？再瞅一眼玻璃上那只小苍蝇，它扑煽着翅膀，“嗖”地在玻璃上转了一圈停下，然后抬起两只前腿，说：“别那么没劲嘛，都是过日子，干嘛想置我于死地！”

太嚣张了，我弯腰拾起了地上的拖鞋扑过去，拖鞋落到玻璃上，玻璃发出钝钝的响声，嗡地一声，可恶的东西落到了我的头上，它说：“温柔毒药的味道果然令人无法抗拒了！”

我一愣，“你居然懂香水？”

“以为我们苍蝇只知道闻臭吗？太小看人了，伤自尊了！”

这小东西有点意思。我放弃了消灭它的打算，坐进了沙发里，点了一支烟。我想听听它还地说什么。

小东西仿佛很喜欢玻璃窗，又落到上面，嗖地滑了一圈，嘴却没闲上，它说：“看看我的舞跳得怎么样？”

“你在跳舞？”

“当然！”

“为什么？”

“什么都不为啊，高兴跳就跳呗！这样的阳光，这样的新鲜空气，干嘛不跳一曲呢！”

我“哦”了一声，有些厌倦。“没劲，连个伴儿都没有，跳什么跳？”

小苍蝇停了下来，阳光下，它变成了一个黑点，我有点近视，看不清它的表情，应该是严肃吧，它说：“很多事不需要理由，就像生活里有时不需要一个人陪你一样。比如你，每天奔波，予求予夺，有各种各样的人陪在你身边，你快乐吗？你不孤单吗？”

我有点恼羞成怒，一只人见人厌的苍蝇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生活品头论足？

我把拖鞋再次扔了出去，窗玻璃上又留下了个灰脚印。小苍蝇不见了，声音却在：“凌厉无比的女强人却奈何不了一只小苍蝇，很气愤吧？其实，你把自己那根弦绷得太紧了。想想看，你有多久没为自己的心情唱支歌了？你有多久没为自己的胃做顿饭了？你每天都在为所谓的为什么忙碌，可你自己哪呢？”

我不得不承认这小东西说到我的心里去了。每天都在像陀螺一样在城市的丛林里打拼，每天都在陪客人吃饭K歌，可是哪一顿是我想吃的，哪支歌是我想唱的呢？没有。

“人人不都这样过吗？”我问。

“当然你有权利选择。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像我一样，为自己跳支舞，尽管有那么多人讨厌我，尽管我也孤单，但是，我为自己的幸福活着，我很快乐。你看，我给你跳支圆舞。”说着，它在玻璃上滑了一圈，说真的，很丑，而且，一点也不圆。

小东西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它说：“这有什么关系，我做了我喜欢的事，只是单纯地喜欢，没有企图心，这就够了！”

那个下午，我不再打扮得枝招展应酬，我素颜朝天，我要去郊外呼吸新鲜空气，或者我会大声地喊两嗓子，或者挖把荠菜回来包馄饨。我要我的圆舞。

出门前，我把窗打开。我说：“小东西，把你的圆舞经说给更多人听吧！”这回我看清了，它吐了吐舌头，有点滑稽地说：“我害怕那些拖鞋！”

我笑了，它飞快地在玻璃上舞了一圈，很有点职业舞蹈家的范儿，了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