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再思到卫然，我想起了周华健那首歌：“开花的花，结果的果，该有的有，多少算多？”是的，经历过花开，何必非要看到结果？

花开谁见

 

                                        文/风为裳

接力棒

我喜欢自助餐，每次于小蔓约了朋友去家里玩，我必定替她准备自助餐。管它吃不吃，热热闹闹的气氛先把心添满再说。

小蔓总是不知从哪拉来那么些人。相比于我的灰色，小蔓是彩色的。不管年龄，不管经历，她总能应付得来，爱得起来。我羡慕，但学不来。只好在别人热闹的爱情里，我做冷静的看客。

卫然就是我在小蔓的聚会上认识的。安排完朋友，我端着一碟水果沙拉，坐在朋友圈的外边上，听别人说话，很有礼貌地点头微笑。卫然拉了椅子，坐在我身边。小蔓适时跑过来介绍：卫然，卓有才华的律师。他笑，回说：不说我和黑社会同流合污就阿弥陀佛了，何苦说到才华，让小姐笑话！

林朵蓝，最近失业在家。我伸出手去，浅浅握了一下，便抽出来。继续看大家的表演。

他盛了几样清淡的食物给我，说：我知道你的，好像挺神的，徒步走过西藏，拍过很多照片！

听小蔓瞎掰的吧？去过西藏是真的。眼前的男子瘦竹清风，并无成功人士的满面春风，倒有几分俊逸之气。这样的男人在聚会里总是被女子们星月一样捧着。

瞅我时，他的目光温和，眼睛黑亮深邃，仿佛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我很满意自己仍有魅力吸引这明月清风一样的男子，小小的虚荣心得到片刻满足后，想：下一步，他会怎样？

名字很好听，一朵微蓝，素淡典雅。

我笑：很落俗套。他哈哈大笑。

如果是从前，我一定有砍瓜切菜拿下他的决心，就像从前对再思。只是青春是种什么样的东西呢？季节一过，就再没有了图谋心，只是坐等，如姜太公一样，等一条上钩的鱼。而从前，在再思身边，我也是一尾鱼，花枝招展地靠上前，诱惑他。

女追男隔展纸，青春时的一颦一笑，嗔怒发嗲，再思便落入网中。本以为就是地老天荒，却不想江湖弟子红颜老，更青春靓丽的女子排队在后面等着。经过我这所学校教出来的男子，当然是绩优股。

再思对我说：朵蓝，我实在是没法骗自己，我爱上了别人。我没法像三毛那样理智地对他说：把她领回来，我们比比。我不要比，我看到镜子里即将奔三女子脸上的憔悴，我用我的不屑来消解对青春将逝、爱情逃离的恐惧。

我笑着对他说：其实我也爱上了别人。然后迅速搬离。我不想留下充满他的气息的房子和我。我也不会再像痴心女子一样痴缠，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眯着眼对卫然说：从前我的男朋友也是这样说。这句话的暗示他应该听得明白，如果他想，他可以做下一棒接力。

如果，爱

我开始与卫然见面，一起吃饭喝茶看摄影展，甚至给他看我拍的那些照片。

节目结束后，他开车送我回家，看我上楼。他到家后给我电话，或者我打电话给他，确认彼此平安到达。略略有些暧昧，却谁也不曾说过喜欢的话。

小蔓说：你们到是爱还是不爱？不是说爱到千钧一发，恨不得迅即花开吗？朵蓝，如果没感觉，还晃悠个什么劲儿，你以为你是二八年华呢？

我何尝不知如此？可是要我怎么办？狼吞虎咽扑上去，把他吃掉？这样相处下去，至少很舒服，那就这样吧！

小蔓摇头，日子都像你们这样过成温吞水，爱不爱都没什么意思。

咖啡渐渐凉下去，想知道再思是否依然是热了一颗心爱那女子。明知蠢得不可救药，还是拔了号码。

寒暄，然后问，还好吧？

再思扬着嗓子说：上周我当爹了。朵蓝，你也快了吧？

放下电话，心里沮丧得一塌糊涂。翻书，看到一句：吾以香饵诱之，鱼以性命取之。卫然用香饵取我性命吗？

卫然电话过来，说请我看新出的那部歌舞剧《如果，爱》。如果，爱！我很想接上一句：卫然，你是爱还是不爱呢？如果爱，或者如果不爱，那就干脆利落些，何苦这样钝刀子割肉？可是我不是十八岁，我学会了把话藏进心里。不会再一次在爱情面前视死如归。

真心是礼物

城市太让我感觉压抑了。没留下一言半语，关掉手机，背着包去湘西寻古。清幽的山水，寂寞的南长城让我流连忘返。不施一点脂粉与湘妹子打麻将，输得乱七八糟，却开心得一片汪洋。偶尔想起与卫然的斗智斗勇，相互试探却又不肯先表露心迹。谁先爱谁先死，成熟男女都用厚厚的壳保护自己。

问湘妹子，如果爱一个人，会怎么样？

那脸圆得向日葵一样的女孩大声告诉我：对他说呀！

然后呢？

然后生生死死跟定他！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三毛这样对荷西的，如果当初我拉住再思的手，让他有转还的余地，结果又会如何呢？

回到深圳，打开手机。几乎立刻接到卫然的电话。

我生日，见个面吧！

我愣了片刻说：我征尘未洗，而且没准备任何礼物……

你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我又是一愣，难道半个月的分别让他心情急迫了起来？想起小蔓的话：女人越是漫不经心，男人越是没着没落。爱情战术也一样，敌进我退，敌退我扰。

站在镜子前，突然不想做隆重打扮，只换了浅褐与白色间杂的条纹衬衫与牛仔裤，头发束成马尾出镜。

到小区边的商场买礼物，不肯贵重，也不肯不见心思，挑来挑去，看中了一对骨瓷的杯子。

 刚刚站在小区边上，卫然的车子就停在了我身边。看见我，不下车，只是笑，牙齿白得像是做广告的海狸先生。没穿西装，居然是浅蓝的休闲装。和我的衣服很搭调。

  他拉开车门，我坐在了他身边。我打算把自己的真心做礼物，给自己，也给爱一次机会。我要看到花开，也要看到结果。

原来仍是俗套

韩式料理辣得我泪水横流，卫然递给我纸巾，说：不能吃辣的我们换一家，我按住他的手。其实我是想借辣流一流眼泪的。

卫然说：我前妻也是不能吃辣，一吃辣的，就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长得很像我前妻，所以见你第一面，我就有些放不下……

前妻？我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纵是心机万千，却忽略了优秀如他，怎么会没有前尘。很努力地笑了笑，说：是吗？

他漫不经心地拆开礼品盒，把玩着杯子，说：两个人，一辈子？

我惊觉，当初只是喜欢杯子，并没有一辈子的用意。不过他既然说了，我不置可否。只是时机已过，努力打过去的拳都落到了风里。

谢谢，我很喜欢。他说。

到了楼下，他说，我再送送你吧！

也好。我说。

电梯里，我咬了咬唇，说：从此不再见面吧？忍住泪水很难。

他抬眼，眼里有笑意，问为什么。我恼怒：我不想做任何女人的影子。

他不吭声，按了电梯的键。他从没送我上过楼，却一点不错地按了七楼。到了我的门口，他问：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哪怕是最后的一次？

我回身，谢谢你送我回来，不必了。他抱住我，唇暖暖地吻上来。我不挣扎也不迎合，半晌，推开他。转身进屋。

关上门，泪水滂沱。

台风过后花开了

没有爱情又怎样？我挑起眉问小蔓。

小蔓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么大年纪还分分合合。你去湘西那段日子，卫然几乎是一天一个电话打探你的消息。你回来还是我告诉他的。我还以为水到渠成。

我苦笑：不是水到渠成，是水落石出。我不过当了别人的替身。

话已至此，再不肯把伤口给八卦的小蔓看。

那些日子台风“龙王”过境，我每天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反反复复看好莱坞的爱情神话。那里面对爱的一无返顾无数次让我落泪。

电话疯了一般响起。是卫然，他说，我在窗外。窗外暴雨如注，我扯了伞出门。卫然一把拥我入怀，冰凉的雨水瞬间把我打透，但，心着实温暖了起来。

我眼射飞刀：如果我一天不下楼呢？

那我就等一天。

我不屑，居然玩青涩少年的游戏。

朵蓝，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快步向前走。

你会后悔的。

我很后悔认识你。我的泪不听话地往下淌。自认为是聪明女子，到头来，还是输掉一切。

卫然搬过我的肩：你怎么能这么固执。目光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真的很在意我有婚史这件事？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如果你在意，说明你爱我！

我冷笑，说爱，你不觉得幼稚吗？

是的，我就是怕你说我幼稚，所以我才不敢轻易表白。林朵蓝，我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我才说我有前妻。

我站住脚，你想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你？你才说你有前妻？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事实上，我没有结过婚，也不可能有前妻。我只有前女友，不过早分手了……

我愣了足足三十秒，才说：你是律师，怎么逻辑这么混乱？

我不管乱不乱，反正你不理我，我的心就全乱了。卫然青涩少年一样手足无措。

我的心里突然开出一朵花来，他原来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精于世故，他原来只是被我的面无表情吓住了。

你确定吗？你确定喜欢我？我问他。

他举起手说，我确定。样子傻得要命。路上有人回头看。我拉下他的手。然后走在他前面。

他追上来说，你真像法官。

我不敢告诉他，经历过花开，我终于等到了结果。

我小声地说：“明天来见我父母吧！”

台风过境，我居然等到了爱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