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情感故事格言 |
分类: 大音稀声 |

电话里母亲带着哭腔说:你爸老毛病又犯了。我的头轰地裂开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儿女都这么大了,还要脸不要?
四年前,我拿到大学通知书那些天,家里的天一直是阴的。五千块钱的学费家里无论如何也凑不齐,我不得不咬着牙对父母说:爸、妈,别上火了,这学我不上了。早点挣钱,你们也能享几天福。妈妈不停地抹眼泪,父亲一根根地卷着旱烟,烟雾缭绕里,看不清他的脸。
村长来了,手里拿着村民们凑的八百块钱说:“先让妮子上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父亲却死活不接,农村人的九十月,正要收庄稼,谁家的手头都没几个钱了。“我家还有两个钱,我再去淘换两个,学费的事,等收了秋再说……”父亲做人一向如此,从不肯欠人情。村长叹了口气,把钱收了回去。
母亲嘟囔着父亲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心里也暗暗地埋怨父亲,收下,以后有钱再还不就行了嘛!
父亲走了两天一宿没回来,回来时,把一千块钱放在了炕上。“妮儿,这钱你先去学校,找老师和学校好好说说,学费等打了粮,爸就给你寄去。”父亲的脸色苍白,仿佛老了很多。
“爸,您这钱……”他深深地吸了口烟,烟雾中,我仍看不清他的眼睛。
母亲为我准备着上学的被褥,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门就被敲得山响。打开门,进来的是村长和几个气热汹汹的村民。
“郑老蔫呀,郑老蔫,真有你的。光明正大给你的钱,你不拿,倒暗地里下手了!”
父亲明显有些慌乱:“出……出啥事了?”
“还装蒜,后场院小仓库里的化肥被偷了,你敢说不是你干的?”我的脑袋轰地炸了,原来那一千块钱是这么来的。我盯着父亲,像要把羞辱写在他的脸上。
“听说你家妮有钱去上学了!”我哭着跑出了家门。那晚,我揣着班主任老师给我的一百五十块钱登上了求学的列车。
四年里,我很少回家。寒暑假都勤工俭学,父母邮来的钱,我都原封不动地给家里邮了回去。电话里,母亲说:妮,你爸可想你了。人家的孩子一回来,他就偷偷抹眼泪。
是的,父亲为了女儿上学,会去偷东西。可他想过没有,他这是把女儿钉到了耻辱柱上。父亲的事村里没追究。可是众人的目光足以杀死人。家里在村子里一直有些抬不起来头,这我是知道的。
我上班了,苦日子熬过来了,我挣的钱大部分都邮给了家里,父亲怎么又……
他一动没动,家仍是老样子,破旧的东西并没扔掉几样。父亲老了,躺在那很萎缩。袖口的红线衣露出来,起了毛边。我又气,给他邮回来纯棉内衣,怎么就不穿呢?穿成这副样子给谁看啊。
门吱地开了,母亲进屋,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睛是亮的。“你可回来了!”然后拽起衣襟摸泪。不知为什么,很烦她这样,他就会惹事,而她,只会哭。
“又怎么了?不是给你们邮钱了吗?”我的口气已是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