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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6:30,你醒了,你一边抱怨着晚上没睡好,一边挣扎着起床,匆匆刷牙、洗脸,就急急忙忙地去挤公共汽车或地铁,在车上,你不时地看看表,看看今天会不会迟到,一堵车,你就焦急不安。
8:29,你到公司了,打完卡,看看表,好极了,差一分钟就迟到,你长吁一口气,好险啊,今天又差点扣钱了,如果迟到1分钟,半天左右的工资就没了,这就意味着你将为你的老板提供半天的无偿免费劳动。
走进办公室,你简单地和同事寒喧几句,给自己倒一杯茶或抓紧时间喝一杯牛奶,便开始坐在自己的大概不到一平方米的小格子里,打开电脑,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办公室里越来越安静,最大的声音就是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偶尔你也许会和同事交流一两句,但都是压低着声音,仿佛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谈话内容也大多是围绕着工作的话题,如果想跟同事讲一讲生活上的琐事,你会先往四处张望张望,怕被老板或经理看见,而当老板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巡视的时候,四周更是一片安静,办公室里连针尖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假装出一副忙碌积极的样子。整个上午,你和同事恐怕不会说上十句话,事实上,你可能一句话都说不上,因为那小小的格子如同监狱的高墙一般把你和所有的人都隔绝了,尽管和一堆人在一起,但大部分的时间你都在默默地干自己的那份活。如果你有烟瘾,那么中间你兴许还可以到写字楼外边抽上一颗烟,这个就是你一天中的放风时间了,即使如此,你也不能呆太久,烟一抽完,你就得赶紧回去,重新坐回你的那个小小的方格里。
12:00,午餐的时间,一行人三三两两走出办公室,到外边食堂或饭店吃饭,这是你一天中仅有的能和同事多说几句话的时间,如果你不参与,那么你可能来公司一个月你也不知道你的同事姓甚名谁。
13:00,大家赶回公司,开始下午的工作,肚子里的食物在慢腾腾地消化,阵阵倦意袭来,你很想趴下来睡一会,但你知道这根本不现实,只好努力控制着自己,强打着精神抵抗那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困意,办公室里还是同样的安静,下午的空气令人感到特别的滞闷,你看到自己的同事和自己一样,脸上挂着麻木疲惫近乎痴呆的表情。你想着,这是一片静悄悄的接近死寂的世界,没有任何生气,没有喧闹,没有人大声说话,有的只是一个个日复一日地拴在电脑旁的无声躯体,你不知道同事们都在想什么,他们的内心好象都是封闭的,有时,你发现对面的桌子突然间空了,你知道有一个同事走了,那个同事事先也没告诉你,留在你记忆里的是有一个人,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此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切你早就麻木了,并早就视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15:00,老板组织开全体雇员大会,会上老板怒气冲冲,指责这个月公司业绩严重滑坡,看着老板铁青的脸,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怕一不小心被他炒鱿鱼就此滚蛋,这个坐在会议桌中间的人似乎掌握着对每一个人生死予夺的大权。
17:30,下班了,可是没完,手边还有一堆的事,至少还要忙个把钟头,你低头继续苦干,希望可以早点下班。
18:30或更晚,终于,一天的工作忙完了,你起身,收拾好东西,打卡,迈出写字楼,挤在下班的和自己同样命运的人流中,你一声不吭,只盼早点到家。
回到家,吃完饭,你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再也不愿意动弹了,大脑彻底陷入僵硬迟钝的状态,电视里那些时代最酷最炫最时尚的明星不时地提醒你某某食品如何美味,某某健身场所隆重开业,某某旅游胜地风景这边独好,某某商品正在疯狂打折,五彩斑斓的图像在你的眼前飘舞,但你已经被工作折磨的奄奄一息。
23:00,你调好闹铃的时间,上床睡觉了,一天的紧张忙碌,烦恼焦躁终于可以消停一会了,你一边叹着气,一边诅咒这永无休止的刻板、单一的生活,盼望着周末的到来,到时候,你就可以彻底不管不顾两天,蒙头大睡。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每天上班、下班,每天抬着腿往公司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不用去想明天怎样,明年怎样,你知道一切都是老样子,一切都是上班、下班,所有的路途都是去公司的路和回公司的路,直到老死通向那条不归的路途。
这就是你——一个现代公司人的半死不活、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缩影。
你之所以如此麻木,那只是因为你看到别人和你一样麻木不仁,当所有的人都一样麻木之时,麻木也就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看看你的生命,你的生活,看看你虽年轻却已了无生气的身体,看看你的心脏还剩多少热情和冲动——你的精神和肉体都已腐朽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