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学宜
出生于黑龙江,现居北京,著名诗人、词作家、画家
2001年,出版诗集《童年河》
2006年,制作并担当歌曲音乐专辑《风里唱》歌词的创作
电影《夜宴》主题曲《我用所有报答爱》作词
电视剧《梦回清河》主题曲作词
电视剧《片警》、《永不低头的向日葵》、《家事》等歌词创作
2007年,出版诗画集《云中花》(与画家冯钟云合作)
出版诗画集《秘密花园的来信》(与韦尔乔合作)
2008年,绘画作品个展《谁带走了我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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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学宜(北京798
XYZ画廊)
初春的北京,我与范学宜老师各自搬了一把矮矮的藤椅在她的画廊里坐下。视线靠近了地面,彼此之间的陌生感也就慢慢消散了。
与范学宜的对话,不是你问我答式的来往,而是很自然地接受她的如诗般的倾诉,仿佛我们认识已久,让我有种几欲落泪的冲动。她的童年,她的从诗歌到绘画的故事,她曾经的彷徨,曾经的迷惘,连接着冲破痛苦之后的重生,丝丝缕缕,脉络清晰。
苦难中萌芽的诗歌
那是一个很美却很贫困的东北山区,在黑龙江牡丹江附近的一个兵团里的一户人家,兄弟姐妹五个,范学宜排行第二。她的童年从苦难开始,而那苦难的源头站着她生病的妈妈。她说她关于童年的最初印象是5岁时自己溺水,被大人打捞上来以后放在地上控水,意识很不清醒,感觉人们的脸都一圈圈围着自己,什么都不真实,一片白花花的景象,精神向上飘着,就快消散了。忽然,所有的人都不再围着这个就要死掉的小孩,呼啦呼啦向屯子里跑去。直觉地,小学宜觉得自己家里出事了,所有的精神一下子回到她体内,她竟然爬起来撒腿就往家里跑。快到家了,果然很多人围在自家的院子内外。走进去,小学宜刚好看到妈妈被人从房梁上解下来的那一幕。
妈妈没有死,但是她彻底失常了,因为难以承受贫困的生活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妈妈一犯病,总是满山遍野地跑。周围是荒野,是大山,学宜的童年就是挎着一个大大的菜篮子,一边采野菜,一边满山遍野地找妈妈,野菜装满篮子了,妈妈也就找回来了。这成了她童年生活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即使11岁顶着弟弟的名额上了小学后,她依旧走在寻找妈妈的路上。然而在童年时代,何谓痛苦,她并不明了,只觉得生活本来就是如此。也正是在寻找妈妈的过程中,学宜接收了大自然传达给她的信息,然后化作旋律,化作诗歌浸入她稚嫩的灵魂。
“东北山区的景色很美,四季的转换是有旋律的,有音乐的,但我不是用小提琴去拉,而是用语言去讲,不说给别人听,只是说给自己听。中国的诗歌都是从民间流唱出来的,很多诗人都是天生的,他们很自然地要去抒情,但现实生活的困窘,使得我们需要有一个理想化的生活状态,所以我们将目光放到大自然,去构筑一个梦。”在大自然里,永远没有人类社会给她带来的危险、难堪和尴尬。在找妈妈的路上,她数着季节的脚步,感受着每一朵花、每一片云,心里对自己说话:“我活在一滴雨里,活在一阵风中,活在花开花落的瞬间……”范学宜在大自然的环境中完成了自己的启蒙教育,自此以后的表达都植根于诗歌,然后晕染开去。
诗歌是根,绘画是花
“当我后来接触到其他艺术形式,绘画、音乐、电影,我才发现诗歌是所有艺术形式中最极致的。这个世界上,诗歌最不嫌贫爱富,最直接,它甚至连支笔都不需要。所以诗歌对我的人生一直有影响,它给了我一笔巨大的财富,给了我一个巨大的精神空间去支持我接下去要做的事情,这样我才能从容地面对所有的困难。”一个从贫困山区走出来的孩子,一路漂泊,最终在北京停下,开了自己的画廊,做了自己的展览,这曾是范学宜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对她来说,北京是随遇而安的选择,但其间的跌宕起伏却是清楚深刻的,然她一路唱着诗歌走来,竟也不觉得苦。
2007年的一天,许以祺和高信疆两位先生来到范学宜的画廊,高先生很认真地对她说:“学宜,你应该画画,你的诗就是画,相信你一定画得好”。那天傍晚她就开始了。在昏暗的房间里光影透视明暗都不重要,只有颜色和画笔牵着她的心灵在画布上行走。她的幻想在眼前呈现,范学宜找到了另一种表达情感的方式,用语言无法表达的方式,这让她感到快乐和幸福,她给自己的第一幅油画作品取名为《另一次旅行》。望着这幅画,她泪如雨下,不是因为自恋,而是她在突然之间发现对自身的了解太有限了,而借助绘画她找到了一个躲在世俗之外的自己。借助绘画她看见了消失在故乡的马莲花,借助绘画她看见洪水之上的向日葵,体会到了原野的意志,重新与自我交往,也更懂得经历的可贵。
然而她又说:“我所展示的并不是画,我只是将我的生活借助这种方式进行表达,比如我也会开个小型的演唱会,让别人来唱我的歌,也会做诗会,或者哪天也会拍个电影,所有的这些都可以拿来表达。只是你要知道自己表达的是什么,要给别人的是什么。”诗歌就像一个根,开了这朵花,开了那朵花。所以她与谭盾、朗朗合作,为电影《夜宴》写歌词,为刘欢写词,还做音乐专辑,开出了无数朵漂亮的花。然而在她最痛苦和最快乐的时候却只写诗歌,因为唯有诗歌才能让她独自自由驰骋。
“诗歌是有贵族精神的艺术,它需要一个人有很棒的精神支撑。也许是因为诗歌,它给我带来很多运气。因为艺术是相通的,所以我从诗歌开始接触绘画。好的诗与好的画是一样的,所以我对自己的眼光特别自信,判断一个东西是否符合艺术,是否符合心灵,是不是我想要的,我喜欢在这个过程中去发现,去感知。”诗歌并没有为范学宜带来多少物质财富,却让她的精神一下子强大起来,成为一种精神引导,支持着她在各种艺术形式中表达自我。
生命中顿失的幸福
接触了绘画之后,范学宜发现,中国水墨的状态最接近诗歌的状态,因此她尝试着画水墨。而当她正准备禅猫东子的《穿越时空的诗集》青花装置作品展的时候,她的妈妈溘然而逝。
“我失去了生命中最大的财富,陷入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悲伤,就好像从此失去了天空日月星辰,花草树木,都已消亡,每天临睡前和起床后我都从心底喊一声:‘妈妈’。”毫无疑问,母亲是范学宜一生中影响最大的人,母亲用她的疯狂和所有的苦难带领着学宜认识了这个世界,一直陪伴着她的少年、青年。突然间,母亲离开了,消失在她前行的道路上,范学宜一下子傻掉了,仿佛自己突然间悬在了空中,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不知道还有没有幸福,每天心里还是想着:“忙完了事情去找我妈妈,我今天做得很好,我要让她感到高兴。”
就在那段每日每夜睡不着觉的日子,范学宜常常一整天一动不动地坐着画水墨,一天几十张,仿佛不知什么是疲倦。“大部分时间我都含着泪水坐在画案前,用水墨体会母亲的至真至善,回忆她带我走过的世界,我深深的理解了中国人的借物抒情方式,水墨让我的心能沉静下来,失去母亲的悲痛也在浓淡中变得幽远超然,悲情转化成某一种安慰。”母亲入土后,她拿着这些水墨做了展览,取名为“谁带走了我的天空”,令许多人久久无语。
“无论是写诗还是画画都影响着我的命运,想想一个生在偏远山区穷苦人家的孩子能在北京开自已的画廊还能办自已的展览,真是上天的奖励,妈妈在天也是高兴的。”
大自然出土的心灵
在范学宜的描述下,一切就像奔跑在山野间的蒲公英,不是轻飘飘的找不到落点,而是一种永恒的自由的状态,仿佛让人看到东北山区那片永不褪色的自然风景。
“我永远不会去想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就像我的人生一样,我能够从山里来到北京,是因为我没有目的,满天都是云彩,满天都是梦,我去捡,去拾。包括我的创作也是如此,想写词了就找个地方去写,不管是在草地上,还是在饭店里,还是在被窝里,或是在卫生间,我都可以完成这件事,这是很自然的状态,就像我饿了,我需要吃饭一样。我的精神需要听一首歌,那就放一首歌,这就是生活。”又或许某天天气很好,微微有风,她就能安静地坐上两个小时,什么都不干。也有一天她吃着方便面,看着春天来了,花开了,心里觉得如此甜蜜。但某个夜晚她泡在热闹的酒吧里,即使喝得烂醉,即使欢快地跳舞、唱歌,回家后却嚎啕大哭,无凭无据地悲伤起来。
“为什么在热闹的地方我反而觉得悲伤寂寞,而在一个无人的寂静的有自然陪伴的地方,却又觉得快乐呢?我想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个成长的过程,需要你不停地去寻找适合自己的东西,适合待在哪里。”她的那颗从大自然出土的心,帮助她找到了适合的归属。
范学宜式的自由自在来自哪里?答案太明显了。小时候,下雨了就躲在大树底下等着雨过去,因为没有雨伞雨衣;今天家里吃什么,她永远没有可以想象的食物,摆在桌上的只有窝头,或者很小的土豆;没有一件玩具,她就对着一朵花发呆;她永远不知道商店里有多少食物,直到很多年之后,她仍看不明白商店里那琳琅满目的零食。她的思想脉络就像一条山涧的小溪,没有枷锁,也无需掩藏,所有的一切都来自生活,那是最真实的生活。
范学宜说,一个人离初衷有多远,就有多不满足,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很简单的,也没有是特别复杂的。我们没有必要故弄玄虚,因为朴素才快乐,因为宽容才温暖。她从未忘记那片大山、那片荒野,从未忘记那四季流转中的旋律,从未忘记诗歌在她生命中行走的轨迹,正如她一直记得曾经夹在母亲腋下那束不知名的却很香很香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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