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听名家演奏的古筝名曲《广陵散》,寻宗求源,别有一番情趣。
“广陵”是扬州的古称,“散”是操、引乐曲的意思,《广陵散》的标题说明这是一首流行于古代广陵地区的琴曲。最早见于明代朱权编印的《神奇秘谱》。
《广陵散》乐谱全曲共有四十五个乐段,分开指、小序、大序、正声、乱声、后序六个部分。谱中有关于“刺韩”、“冲冠”、“发怒”、“报剑”等内容的分段小标题,又名《聂政刺韩王》,主要是描写战国时代铸剑工匠之子聂政为报杀父之仇,刺死韩王,然后自杀的悲壮故事。
正声以前主要是表现对聂政不幸命运的同情;正声之后则表现对聂政壮烈事迹的歌颂与赞扬。正声是乐曲的主体部分,着重表现了聂政从怨恨到愤慨的感情发展过程,深刻地刻划了他不畏强暴、宁死不屈的复仇意志。全曲始终贯穿着两个主题音调的交织、起伏和发展、变化。一个是见于“正声”第二段的正声主调,另一个是先出现在大序尾声的乱声主调。正声主调多在乐段开始处,突出了它的主导体用。乱声主调则多用于乐段的结束,它使各种变化了的曲调归结到一个共同的音调之中,具有标志段落,统一全曲的作用。
听《广陵散》一定会与美男子嵇康联系在一起。
嵇康是“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的俊秀男子,魏晋风骨的代表人物。如果说竹林七贤嵇康、山涛、阮籍、阮咸、向秀、刘伶、王戎是一幅花鸟画的话,那么嵇康就是那挂在青天的一轮月,让这幅画浮现着朦胧月色的清冷与悲哀,而其他五人或是鲜艳的花或是斑斓的鸟,再加上一只冒失而入的小麻雀王戎,让整幅风花雪月的花鸟画立刻有了俗世的热闹。
嵇康在自己走上刑场的时候将儿子托付给山涛,这位曾劝他入仕而被他差点休书断交的好友,《与山巨源绝交书》并未影响嵇康对山涛的友情与信任,契若金兰,山涛将其子抚养成人直到朝中为官。后人见到嵇康的儿子,惊讶其鹤立鸡群的潇洒,七贤之一王戎伤感万分地说:君未见其父耳。由此可见嵇康的为人如松,他的爽朗清举如松下之风,眼前又显现出嵇康夜间去山泽采药,冬天披发行游于山中的形态,夏日织编草叶为衣裳,坐于松下弹一弦琴,似仙如幻。
嵇康从小喜欢音乐,并对音乐有特殊的感受能力,有极高的天赋。《晋书·嵇康传》云,嵇康“学不师受,博览无不该通”,这与其思想上的狂放不羁、不受礼法约束有很大关系。他如痴如醉地追求着他心中崇高的人生境界:摆脱约束,释放人性,回归自然,享受悠闲。
嵇康宁可在大柳树下打铁,或与七贤士一起舂酒相携卧竹丛,对那些传世久远、名目堂皇的教条礼法不以为然,更深恶痛绝那些乌烟瘴气、尔谀我诈的官场仕途。他宁愿在洛阳城外做一个默默无闻而自由自在的打铁匠,也不愿与竖子们同流合污。愿在这酒中浮竹影,杯上写芙蓉的日子里,以笔墨书写出魏晋风骨。
这期间因为嵇康弹得一手好琴,尤其善于演奏《广陵散》,倍受人们关注。
嵇康那卓越的才华和逍遥的处世风格,最终为他招来了祸端。在一些仇视嵇康的小人的诽谤和唆使下,公元262年,统治者司马昭下令将嵇康处以死刑。而此刻嵇康所想的,不是他那神采飞扬的生命即将终止,却是一首美妙绝伦的音乐后继无人。他要过一架琴,在高高的刑台上,面对成千上万前来为他送行的人们,弹奏了最后的铮铮的琴声,《广陵散》飘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弹毕之后,嵇康从容地引首就戳,时年仅三十九岁。
书中记载: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
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
正因为嵇康临刑索弹《广陵散》,才使这首古典琴曲名声大振,一定程度上,《广陵散》是因嵇康而“名”起来的。
嵇康知人又用情深沉,所以他交到了一帮难时相扶的朋友,他不肯放纵自己随波逐流,所以他做人做得很辛苦。但他活得清高,活得洒脱,可以有因相思而骑马千里与朋友见面的情谊竟比爱情还浪漫。为朋友两肋插刀又何足惜哉,正因为他的爱憎分明,铮友之间的清亮一如明月,最后终引来了小人与俊士的决斗,更有落井下石者:“嵇康,卧龙也……宜除之,以淳风俗。”
嵇康成了烟花落。
嵇康还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大师,他写的《声无哀乐论》、《难自然好学论》、《太师箴》、《明胆论》、《释私论》、《养生论》千秋相传。嵇康创作的《长清》、《短清》、《长侧》、《短侧》四首琴曲,被称为“嵇氏四弄”,与蔡邕创作的“蔡氏五弄”合称“九弄”,是我国古代一组著名琴曲。隋炀帝曾把弹奏《九弄》作为取士的条件之一,足见其影响之大、成就之高。
嵇康虽没有象聂政刺韩王一样刺杀司马昭,但他们的身份一样是铁匠,他原想超凡脱俗,却不料会遭遇小人,归隐也不得安身,仿佛无所怨愤,无所羁绊,只以一曲《广陵散》告慰平生作最美的终结。
依然喜欢听这样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将情节的领悟用于演奏《广陵散》的投入之中,去感受魏晋男人美丽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