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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朱颜》(4)

(2015-01-03 21:07:28)
标签:

沧月

文化

分类: 小说连载

  朱颜站在那里,看着满地乱滚的人头,又看着身首异处的新郎,一时间只觉得全身发冷。

  “为……为什么?”她看着时影,颤声问,“为什么要杀他们?”

  “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多活一天多受一天折磨,为什么不让他们干脆地死了?”时影俯身看着她,微微皱眉,“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把这些没手没脚的鲛人都一个个救回来吗?”

  “难道不行吗?”她怔怔,“你……你明明可以做到!”

  “不值得。如果是你被装到了酒瓮里,我或许会考虑一下。”时影从她手里接过了伞,走到了柯尔克的尸体边上,低头凝视了片刻,叹了口气,“可惜了……这本该是一个很出色的王啊!他的死,是空桑的损失。”

  朱颜默默看着,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过。

  不到一天之前,她还是从心里抵触和厌恶这个名为夫君的人,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他,又以这样的方式和他告别。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瞬乎飘渺,刹那百变,如同天上的浮云。

  时影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我跟你说的没错吧?你的夫君是一条好汉。你如果嫁了他,其实也不亏。”

  “你……”朱颜看着他,声音再也忍不住地发抖起来,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你当时明明是可以救他的!”

  时影垂下眼帘,语气冷淡:“是啊……刚才的那一刹,我的确是来得及救他。可我又为什么要救他呢?他已经不能再做霍图部的王,也不能再当你的夫君了。若是活下来,反而麻烦。”

  “可是,他不该死啊!”朱颜愤然,一时血气上涌,竟斗胆和他顶起嘴来,“我们修行术法,不就是为了帮助那些不该死的人吗?”

  “……”他抬起眼睛淡淡看了她一眼,朱颜立刻噤声。

  “不管该不该死,以此时此刻而论,他还是死了比较好吧?”时影低声,声音平静冷酷,“如果他能作为一个出色的王活下去,倒是有价值的;如果他能作为朱颜郡主深爱的夫君活下去,也算有价值。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他既不能做霍图部的王,也不能做你的丈夫了。既然他活下去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我又何必耗费灵力去救他呢?”

  “……”她说不出话来,怔怔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

  那样温雅从容的眼眸里,竟然是死一样的冷酷。

  “别这样看着我,阿颜。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量尺。”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撑着伞的人淡淡地看着她,反问,“其实,为什么非要指望我去救他们呢?你自己为何不去救?”

  “我……我赶不及啊。”她气馁地喃喃,忽地觉得一阵愤恨,瞪着他,“你明明知道我是怎么也赶不及的!还问?!”

  “怎么会呢?你当然赶得及。”时影淡淡笑了一声,“大妃那一刀对着我砍下来的时候,你都能赶得及。”

  “……”朱颜一震,忽然间愣住了。

  是的,当时,她和大妃之间相隔着至少几十丈,那一刀迎头砍下、快如疾风。可就在这样电光火石之间,自己居然及时地冲了过去,赤手握住了砍下来的刀锋!——这样的事情,如今转头回想起来,简直是做梦一样。

  她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手心深可见骨的刀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是的,那一刻她如果真的冲过去,说不定也能救下柯尔克吧?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没有?

  “你当然能,阿颜。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有力量。”看着她手心里的刀痕,时影一贯严厉的语气里第一次露出了赞许之意,“你灵力出众,有很高的天赋,要对自己有信心。记住:只要你愿意,你就永远做得到、也永远赶得及!”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如此夸奖,朱颜不由得懵了,半晌,才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真……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时影抬起手指,从她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处移过,触摸之处血流立止,“好了,事情结束了,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

  “现在事情闹成了这样,你也不用出嫁了,不回家还打算去哪里?”他审视了一下她的表情,又道,“放心,我亲自送你回去,一定不会让你挨父王的骂。”

  然而她却缩了一下,喃喃:“不,我不回去!”

  “怎么?”时影微微皱眉。

  “回去了还不是又要被他打发出来嫁人?”她不满地嘀咕,顿了顿,又道,“不如我跟你去九嶷山吧!对了……你们那里真的不收女神官吗?”

  “……”时影哑然,看了她一眼,“先跟我回金帐里!”

  “噢。”朱颜不敢拂逆他的意思,只能乖乖地跟了过去。

  ——————————————————————

  第四章  小札


  只不过一夜不见而已,玉绯和云缦见了她倒像是生离死别一样,一下子扑上来抱着她,几乎哭出声来:“谢天谢地!郡主你平安回来了……昨晚事情闹那么大,我们、我们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朱颜心里很是感动,却也有点不好意思和不耐烦,随口便打发了她们出去,斜眼看看师父。时影在一旁的案几上铺开了信笺,开始写什么东西,却果然没有放过这个教训她的机会,冷冷:“你看,连侍女都为你担心成这样子,你就想想你父母罢。”

  “……”朱颜心里一个咯噔,却还是嘴硬,小小地哼了一声,嘀咕:“还……还不是因为你?否则我早就逃了。”

  “说什么傻话?”时影终于抬起头正眼看着她,眼神严厉起来,“你是赤之一族的唯一继承人,难道因为一门不合心意的婚事,就打算装死逃之夭夭?”

  “一门不合心意的婚事还不够吗!”朱颜再也忍不住,愤然顶嘴,“换了让你去娶一个猪一样的肥婆你试试看?”

  “……”时影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朱颜被他一看,顿时又心虚了。是了,以师父的脾气,只要觉得这事必要,无论是娶母猪还是母老虎,他估计还真的做得出来吧?——不过,九嶷的大神官反正也不能娶亲……这个假设不成立。

  “总有别的解决方法,”他重新低下头去,临窗写信,一边淡淡道,“你已经长大了,不要一遇到事情就知道逃。”

  “那你让我怎么办!”她跺脚,气急败坏,“父王怎么也不听我的,帝都的旨意也下来了,我不嫁就要满门抄斩——我没在天极风城就逃掉,已经是很有担当了好吗?”

  时影想了一想,颔首:“说的也是。”

  他稳稳地转腕,在信笺上写下一个字,淡淡说了一句:“其实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以写信告诉我。”

  什么?朱颜微微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自从她下了山,师父就没再理睬过她。五年来她写了很多信给他,他从来都没有回复过一句——她以为他早就不管她的死活了,此刻却居然来了这一句?

  “你要是早点写封信给我,也就没这事了。”时影淡淡说着,一边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拿起信笺迎风晾干。

  “真的?”朱颜愕然,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师父,没想到你手眼通天啊!——九嶷神庙里的大神官,权力有这么大吗?”

  七千年前,空桑人的先祖星尊大帝驱逐冰族、灭亡海国,一统云荒建立毗陵王朝,将自己和白薇皇后的陵墓设在了九嶷山帝王谷,并同时设了神庙。从此后,空桑历代帝后都安葬于此。每隔三年,帝君会率领六部王室前往九嶷神庙,进行盛大的祭祀典礼。

  一般来说,被送到九嶷神庙当神官的多半是六部中没落的贵族子弟,无法继承爵位、也分不到什么家产,剩下唯一的出路便是进入九嶷神庙修行,靠熬年头爬阶位,谋得一个神职,时间久了还有出头之日。

  她不知道师父是出身于六部中的哪一部,但既然被送到了九嶷,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得势的人家。而且,说到底,九嶷神庙的神官所负责的也只是祭祀先祖、守护亡灵,哪里能对王室的内务插手?

  然而,时影并没有回答她的提问,低下头咳嗽着了几声,从怀里拿出手巾擦拭了一下嘴角,洁白的丝绢上顿时染了淡淡的绯红。

  “师……师父!”朱颜吃了一惊,吓得结结巴巴,“你受伤了?”

  “一点内伤而已,不妨事。”时影将手巾收起,淡淡道。

  她愣愣地看着他,不可思议:“你……你也会受伤?”

  “你以为我是不死之身?”他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以一人敌万人,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她一时间不敢回答。

  是的,那时候师父空手接箭,万军辟易,看上去威风八面,其实她也知道这种极其强大的术法同时也伴随着极大的反噬,恐怕只一招便要耗尽大半真元。但从小到大,除了在梦魇森林那一次之外,她从没见过师父受伤,渐渐地便觉得这个人是金刚不坏之身,又怎么会重伤到呕血?

  时影专心致志地写完了信,拿起信笺迎风晾干。

  朱颜凑过去,想看他写的是什么,他却及时地将信收了起来。她觉得有点奇怪,却也不敢多打听——师父的脾气一贯是严厉冷淡的,对于她那种小小的好奇心和上蹿下跳的性格,多半只会迎头一桶冷水。

  时影将信笺折成了一只纸鹤,吹了一口气,纸鹤便活了,展开双翅朝着金帐外翩然飞去。这种纸鹤传书之术是术法里筑基入门的功夫,她倒也会,就是折得没这么好看轻松,那些鹤不是瘸腿就是折翅,飞得歪歪斜斜,飞不过十里路。

  看着纸鹤消失在风雪里,时影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那么说来……你到底想要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朱颜没想到他突然有这一问,不由得愣了一下:“啊?”

  “说来听听。”时影负手看着帐外风雪,脸上没有表情,淡淡道,“等下次我让赤王先好好的挑一挑,免得你又来回的折腾。”

  “我喜欢……”她本来想脱口说喜欢渊那样又俊美又温柔的鲛人,但话到嘴边,却忽然闭了嘴——是的,师父的性格一向严厉古板,如果知道她为一个鲛人奴隶神魂颠倒,还不骂死了她?而且父王再三再四的叮嘱过,不能对外提及这件家丑,否则打断她的腿。

  “我……我觉得,”想到这里,她立刻乖觉地改口掩饰,顺便改为拍马屁,“像师父这样的就很好啊!”

  时影眉梢一动,眼神凌厉地看了过来。她吓了一跳,连忙将脖子一缩——怎么,难道这马屁是拍到了马腿上吗?

  “别胡说,”时影冷冷道,“神官不能娶妻。”

  “我知道我知道……”她连忙补救,把心一横,厚着脸皮道,“我的意思是,既然看过了师父这样风姿绝世当世无双的人中之龙,纵然天下男子万万千,又有几个还能入我的眼呢?”

  这马屁拍得她自己都快吐了,时影的脸色却果然缓了一缓。

  “不能用这样的标准来要求你父王,”过了片刻,却听师父叹了口气,“否则你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什么?要不要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啊?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朱颜暗自吐了一口血,差点脱口而出,硬生生忍得好辛苦才把这句嘀咕吞了下去,却听到他又说:“赤王就你一个女儿,你怎么和我弟弟一样,都这么不令人省心?”

  弟弟?朱颜不由有些意外。

  这个从小就开始在神庙修行、独来独往的师父,居然还有个弟弟?他难道不是个无父无母石头里蹦出来的天煞孤星吗?

  “你弟弟?”朱颜忍不住地好奇,脱口而出,“你有个弟弟?”

  时影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顿时令她脊背发冷,把下面的话都咽了下去。她生怕触怒师父的逆鳞,连忙找了个新话题:“那……那你这次来西荒,是一早就知道大妃的阴谋了?”

  “嗯。”他淡淡回答。

  “是通过水镜预见的,还是通过占卜?”她有些好奇,缠着他请教。

  时影只回答了两个字:“望气。”

  “哦……是不是因为施行邪术必须要聚集大量的生灵,他们藏了那么多人瓮在这里,怨气冲天,所以能感受到这边很不对劲?”她竭力理解师父的意思,思前想后了一番,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我要逃婚?这事儿我是半路上才决定的,也只告诉了玉绯和云缦。连母妃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提前知道的?这个难道也能望气?”

  “不能。”他顿了一下,冷着脸回答,“纯粹巧合。”

  “……”她一下子噎住了。

  原来他不是为了帮她度过难关才来这里的?只怕他压根没想过自己吧?想起母妃还曾经让自己逃到九嶷山去投靠他,她心里不由得一阵气苦,脸顿时耷拉了下去,眼眸也黯淡了。

  他看着她恹恹的表情,终于多说了几句话:“我最近在追查一件关于鲛人的事情,所以下了一趟山。”

  “哦,原来这样,”她点头,能让师父破例下山的,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想了想,她又纳闷:“可是……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时影耐着性子解答了她的疑问:“尚未有证据之前,不好擅自惊动帝都,所以只能孤身前来打探一下情况。不过,来查了半个月,一点头绪都没有——幸亏昨晚你逃婚,事出突然,逼得他们露出了马脚。”

  朱颜一下子怔住:“你……你不是说奉了帝都命令才来的吗?还说大军马上就要到了……”

  时影冷冷道:“那时候若不这么说,怎能压得住哗变?”

  “太危险了!”她忍不住叫了起来,“万一柯尔克那时候心一横造了反,那么多军队,我们……我们两个岂不是都要被射成刺猬了?”

  “猜度人心是比术法更难的事,柯尔克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他淡淡道,“你对自己没信心也罢了,对师父也没信心?”

  她立刻闭了嘴,不敢说什么。

  “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也得走了。”时影站起了身来,道,“刚刚我修书一封,告诉你父王这边的情况,相信他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回去了。”

  “什么?你……你出卖我!”她没想到刚才那封信里写的居然是这个,顿时气得张口结舌,“你居然出卖我!我明明说了我不回去的!”

  时影蹙眉:“你父王统领西荒,所负者大,你别添乱。”

  “反正我不回去!”朱颜跺了跺脚,“死也不回去!”

  话音未落,她撩起了金帐的帘子,往外便冲——是的!就算是逃婚没成功,她也不想再回到天极风城的王府里去了!回去了又会被关在黄金的笼子里,被嫁出去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父王觉得满意为止!

  既然都跑出来了,又怎么还能回去?

  然而刚走出没几步,身体忽然一紧,有什么拉住了她的足踝。朱颜本能地想拔下玉骨反抗,然而冰冷的藤蔓从雪下瞬地升起,从下往上卷来,把她捆得结结实实,唰地拖了回来,重重扔在了羊皮毯子上,动弹不得。

  时影的语声变得严厉:“别不懂事!”

  她被捆着横拖回来,满头满脸的雪和土,狼狈不堪,气得要炸了,不停地挣扎,然而越是挣扎那条绳索就捆得越紧,不由得失声大骂:“该死的,你……你居然敢捆我?连爹娘都不敢捆我!你这个冷血的死人脸,快放我出去!不然我——”

  然而话说到一半,忽然间刹住了车。

  “再敢乱叫,小心打板子。”时影低下头,冷冷地看着她,手里赫然出现了一把尺子一样的东西,却是一枚玉简。

  那一刻,朱颜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顿时噤声——这把玉简,是师父手里变幻万端的法器,有时候化为伞,有时候化为剑……但是当它恢复原型的时候,却是她童年时的噩梦。

  因为,这经常意味着:她要挨板子了。

  在九嶷山的那四年里,她因为顽劣,几乎是隔三差五都要挨一顿打。背不出口诀,画不对符箓,出去玩了没有修炼,修炼得不对走火入魔……大错小错,只要一旦被他逮住,轻则打手心,重则打屁股,每次都痛得她哭爹喊娘的要回家,奈何天极风城远在千里之外,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时隔多年,如今再看到这把玉简,她依旧是后背一紧。

  “你……你敢打我?我又不是八岁的小孩子了!”她气急,嚷了起来,“我十八岁了!都死过一个丈夫了!我是赤之一族的郡主!你要是敢打我,我……我就……”

  他皱了皱眉头,问:“就怎么?”

  她这点微末功夫,还能威胁他?

  然而朱颜气急了,把心一横,大声道:“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叫非礼!——我把外面的人都叫进来!有那么多人看着,你还敢当众打我?”

  “……”时影的脸唰地沉了下来,玉简停在了半空。

  “不信你试试!”她第一次见到师父犹豫,心里一喜,不由得气焰更旺,“快放了我!不然我就喊人过来了!——来人啊!非——”

  话音未落,玉简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后背!

  她吃痛,一下子大叫起来,想叫玉绯和云缦进来救命,然而却发现嘴里被无形的东西封住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消失在唇边,变成极轻极轻的呓语。她知道师父在瞬间释放了结界,将这个帐篷内外隔绝,心下大惊,竭尽全力地挣扎,想破除身上的禁锢,然而却丝毫不管用。

  玉简接二连三地落下,发力极重,毫不容情。她只痛得龇牙咧嘴,拼命叫喊挣扎,然而越是挣扎绳子就越紧。

  ——这样的责打,自从十三岁回到王府之后就从未有过。

  她本来还想硬撑着,但他打得实在重,她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又羞又气,拼尽全力地骂他——该死的家伙,居然还真的打她?想当初,他的命还是她救的呢!早知道他这样忘恩负义,不如让这个没人性的家伙早点死掉算了!

  那一瞬,玉简忽然停住了。

  “你说什么?”时影似乎听到了她被堵在喉咙里的骂声,看着她,冷冷不说话,神色却极为可怕,“忘恩负义?没人性?早点死掉算了?”

  趁着那一瞬的空档,她终于缓过了一口气,用尽全力发出声音来,却只是颤巍巍地开口求饶:“别……别打了!师父,我……我知错了!”

  是的,她一贯乖觉,明知打不过又逃不掉,不服软还能怎么?要知道师父会读心术,她连暗自腹诽一句都不行,只能立刻求饶认错。

  他应声收住了手,冷冷地看着她:“错在哪里,你倒是说说看?”

  朱颜瘫倒在白狐毯子上,感觉整个后背热辣辣地痛,又羞又气又痛,真想跳起来指着他大骂。然而知道师父动了真怒,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扭过脸去,勉勉强强说了一句:“我……我不逃婚了还不行吗?”

  “只是这样?”时影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轻易放过她。

  “还要怎样啊?!”她终于忍不住满心的委屈,爆发似地大喊起来,“我一没作奸犯科,二没杀人放火,三没叛国投敌!我……我不就是想逃个婚吗?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错在哪儿了?”

  他眉梢动了一动,叹了口气,蹲下来看着她,用玉简点着她的额头:“还挺理直气壮?好,那让我来告诉你错在哪里——”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一字一句道来:“身为赤之一族郡主,平时受子民供养,锦衣玉食,享尽万人之上的福分,却丝毫不顾王室应尽之义务,遇到不合心意之事,只想着一走了之!

  “这是其一!”

  他每说一句,就用玉简敲一记她的手心。她痛得要叫,却只能硬生生忍住,眼泪在眼眶里乱转,生怕一哭闹就被打得更厉害。

  “不管不顾地在苏萨哈鲁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死伤无数,却不及时写信告知家人,让父母为你日夜悬心,甚至以为你已经死了——羔羊跪乳、乌鸦反哺,你身为王室贵女,反而忘恩负义!

  “这是其二!”

  第二下打得更重,她终于哇的一声哭了,泪水滚滚滴落,掉在了他的手背上。时影皱着眉头,声音冷得如同冰水里浸过,继续往下说:“犯错之后不思改过、不听教诲,居然还敢恐吓师尊、出言诋毁!这是其三!——现在知道错在哪里了吗?挨这一顿打,服不服气?——不许哭!”

  她打了个哆嗦,硬生生忍住了眼泪,连忙道:“我知错了!服气,服气!”

  时影却看着她,冷冷:“说得这般顺溜,定非诚心。”

  朱颜几乎又要哭出来了,拼命地摇着头:“徒儿真的不敢了……真的!我知错了,求师父放了我吧!”

  时影放下了玉简,看了她一眼,道:“那还想不想咒我死了?”

  “不……不敢了。”她哆嗦了一下,继续拨浪鼓一样地摇头——刚才也就是一时被打急了,口不择言而已。

  他看着她,神色却忽然软了下来,叹了口气:“不过,你的确救过我的命……如果不是你,我那时候就死在了苍梧之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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