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儿有情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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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儿小的时候，比妹妹比尔个子小，身体羸弱。走同样距离，比尔没有反应，炮儿却呼哧大喘，还常常一瘸一拐。大约七八个月大时，为炮儿的腿瘸，带它到北京农业大学的动物医院检查，并照了片子，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缺钙吧。

炮儿的肠胃功能也差。吃的很多，却不见胖，还经常腹泻。吃同样的食物，比尔排便正常，它却时不时拉稀。可无需吃药，转天又不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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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儿1岁半时

 

它非常能吃。体型长的很快。一岁时就超过比尔，２岁时身高78公分，体重130斤左右。它的脑袋跟人脑袋一般大，胸脯也特宽阔。前半部分非常威武，但后肢单薄。腹部总是瘪瘪的。后屁股也不饱满。远不如比尔强壮。跑的速度慢，还是外八字。我扔东西让它俩捡时，比尔总最先赶到，能给炮儿拉得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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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天在阳坊，炮儿卧在身边

 

住在阳坊附近时，2008年春节前，它们同时吃了偷狗人从院外扔的涂有迷魂药的鸡块，比尔昏迷了2个小时苏醒，4个小时后恢复正常。但炮儿却差不多8个小时后才恢复正常。

炮儿骨骼粗大，比妹妹比尔大整整一圈，体质先天就差。可它的小公狗天性十分突出。

住在怀柔黄花城的时候，曾咬住人家的皮夹克袖口使劲拉，硬把人家的皮夹克袖口给咬下来，擦伤了胳膊，让我花500元给人打针。住阳坊的时候，一妇女路过我家门口硬说炮儿扑倒了她，胳膊抬不起来了。让我又花了500多元给她透视看病。搬到延庆后，房东母亲上房后坡，又是它带头叫唤，带头冲上山，将房东老娘扑到。让我费了一天功夫，陪房东老妈去延庆看病打针，花了2000多元。

作为保护主人家园的卫兵，炮儿是尽职尽责的。它对我的同学、朋友、兵团战友都很友好，从来友好相待。就是村里的农民来了，它才吠叫。它能分辨出农村人和城里人。可能是农民身上有柴禾味儿。还有，他能感受到主人对客人的态度。如果主人对客人冷淡，它也冷淡。由于我放在院里的一把新铁锹丢了，让我对当地人有了警觉，炮儿感受到了，每逢他们来时，格外凶吼。

记得住在门头沟时，有天半夜它老叫唤，我起来用手电一看，原来它发现了一个刺猬，正对着它大吼。还有一次在延庆山上遛狗时，炮儿哀叫一声，给我叼回来一个刺猬，嘴被扎破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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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儿叼着一个刺猬回来

 

它平日跟我老婆的关系不错，但老婆若跟我打架。它立刻旗帜鲜明地站在我这头。有次老婆跟我争吵，炮儿马上昂头怒目瞪着老婆，喉咙里响起了低沉的咆哮声，要替我拔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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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儿站起来比老婆还高

 

还有一次，老婆跟我动手抢什么东西。炮儿以为老婆欺负我，赶过来盯着老婆，身体后倾，喉咙里又出威胁性的呼噜声，跃跃欲试，想帮我一把。被老婆大骂一顿，才悻悻离去。

 炮儿是个好卫士，它只要觉得谁对我稍稍有些敌意，立马低声吼叫，向对方发出警告。跟它在一起，绝对没人敢欺负。

在延庆深山里遛狗，炮儿从来都走在前面，比尔殿后。我被夹在中间。山里有毒蛇，如果碰上，炮儿将最先被咬。它不愧是公狗，每逢外出，总自觉地跑在最前面为我开路，打草惊蛇。

土佐犬被称为无声的杀手，不爱叫。遇见什么困难，炮儿很少哀鸣，总自己默默解决。有一次上山遛狗，炮儿离开小路跑到灌木丛中被老乡下的套子给套住腿，依旧默默无声，不呻吟不呼救。半天看不见它，我正着急时，它出现了。刚开始以为它前脚上拖着一株细长细长的野草，后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截铁丝。再一看，炮儿的前脚腕上竟有一个铁丝套儿牢牢勒着，自始至终它没叫一声。硬是靠自己的力气挣断了套子。

炮儿一碰见小狗小猫，头就高高抬起，兴奋起来，要冲过去扑咬。那一刻，它的爆发力很大，我几乎拉不住它。住在怀柔的时候，它曾把看门人的中型犬压倒在地咬住不放，后被我用棍子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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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儿枕在我的肩膀上

 

人们常说，为了一根骨头，像狗一样争抢得头破血流。我的炮儿却从没为一点吃的，跟妹妹比尔争夺。不仅不争，还允许比尔多吃自己的食物。炮儿是雄犬，体型巨大，食欲旺盛。给它多少吃的都能吃完。每到了吃饭时间，它都静静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我，一站就老半天。有时还轻轻地哀叫一声，提醒我该喂它食物了。

但它吃饭时，却细嚼慢咽，速度很慢。远不如比尔快。每次喂食时，都是比尔先吃完，然后来到炮儿的食盆跟前，先吃地上散落的狗粮，继而慢慢把头探进炮儿的狗盆，炮儿却一点也不生气，允许妹妹吃自己的那一份。如果我不制止，比尔会很快将炮儿的狗粮吃完。所以，我从来都将它俩分别喂食，各用各的狗盆。有时候还把比尔拴起来，不让它抢吃炮儿的食物。炮儿作为公狗，身高马大，体型比妹妹大一圈却从没有抢过妹妹的食物，相反只有妹妹抢它的食物。

很多动物都对自己嘴边的食物有着极强的占有欲，绝不允许他人染指，哪怕是自己的主人。人其实也这样。已吃到嘴里的美味，被别人掰开嘴巴掏出来，谁能不恼火呢。起码我就这样。而炮儿却允许我从它嘴里拿走正在吃着的骨头，一点不护食。试验过多少次，次次如此，没跟我翻过一次脸。过去，我在草原上养的那条英古斯第二就做不到。嘴里的食物谁也不能碰，谁碰跟谁翻脸。所以，炮儿真有一点骑士风度。它吃大骨头时，常把骨头咬成两半。一半在嘴里嚼，一半放在地上。比尔往往会把它放在地上的那半骨头叼走。炮儿听之任之，持无所谓态度。

可以说，炮儿从小到大，没为吃的跟比尔打过一次架。它俩除了咬着玩，就没有翻过脸。吃饭时，完全可以一个盆里吃，彼此从不争抢。但炮儿吃的慢，比尔吃的快，在同一个盆里吃，炮儿会吃亏，所以才分开喂。

炮儿犯错误受惩罚时，任打任抽，绝不困兽犹斗，跟我龇牙示凶。任何动物疼痛难耐之时，都会本能地自我保护。或是逃窜，或是反抗。可炮儿对主人赤胆忠心，犯错误被抽打时，无论多痛苦也没脾气，任主人随便打，躲也不躲。记得有一次，它跑进院里房东大娘种的菜地里，给人家一米多长的蛇豆角弄断。我当即火了。将它用铁链子拴在豆角附近，狠抽了一顿。刚开始它还本能地挣扎，后来就索性卧在地上，缩成一团，让我随便抽。脸上除了惶恐，无任何不满。见它这样，我也不忍心打了。对它说，炮儿，你不能到菜地里，听见没有？记住！它愣愣地望着我。我顺手摸摸它脑袋，它向我摇摇尾巴，这时才轻轻地呻吟了一下，扭头舔舔被打痛的屁股。

我喜欢军犬，一直想养个黑背。去年年底终于如愿以偿。当着我的面，炮儿对小黑背不错，也允许它吃自己盆里的狗粮，从没有对小黑背发横。我放松了防备。某天，当我进城住了一夜，返回村里时，却发现小黑背被咬死了。脊背上有个大窟窿。不用说准是炮儿干的。它是斗犬，有嗜杀本能。外出时只要一见小动物就要扑上去咬。我非常愤怒，向它怒斥，炮儿躲进窝里死活不出来。为了让它记住不能再咬主人喜欢的小黑背。我要教训它一下。炮儿吓得腿颤抖。我给它戴上脖链，将它拉出来，拴在小黑背尸体旁边，为保险又多拴上一条链子。因为朋友告诫过我，这是一种超大型斗犬，有危险性，一些国家明令禁止饲养。所以给它拴了两道狗链，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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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炮儿拴在被它咬死的小黑背旁边，准备惩处。炮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之后，用尽力气开始抽它，总共抽了10鞭子，每次都抡圆了抽。为可怜的小黑背出了口气。炮儿被打得团团乱转，却一声不吭，最后俯卧地上，闷头让我打，始终没朝我龇一下牙，皱一下鼻子，瞪一下眼。它可能明白了自己咬死无辜的弱小，错误严重，允许我随意抽，随意打，直至打得尿了一地尿，还依旧向我摇尾巴。

炮儿享年也就2岁半，到年底才3岁。已经发过两次情了。因为它跟比尔是一窝的，所以每当比尔发情，我都把它俩分隔开，将其中一只单独关进笼子。比尔发情后性情没变化。炮儿发情后却躁动不安，目光怪异，叫个不停，不吃不喝。——它不是一顿不吃，一天不喝，而是顿顿不吃，天天不喝。一连5天4夜，它除了惨叫，啥也不干，很有点骨气。吵得我无法写作和休息，大声喝斥它一番，会安静一会，但不久还继续惨叫。有时候叫着叫着声调就变了，不再是短促的汪汪声，变成了狼的长暤，一声一声悠深而凄异，煞是悲怆。如果比尔在笼子里，它就跑到笼子跟前，用舌头舔笼内的比尔。或者咬门上的铁拴，赶也赶不走。记得还有一次，我拉着炮儿，老婆拉着比尔，炮儿竟然努力去咬比尔脖子上的皮带，似乎它知道把这皮带咬断，比尔就可以来到它的身边。

这家伙发情后明显地把母狗放在了首位，而且这母狗还是它妹妹。让我产生了嫉妒，很有点失落，心里酸溜溜的。忠诚的狗不能为了干那事就抛弃了主人啊！甚至还有一点点蔑视。平日很忠勇的狗，怎么一发情就色令智昏，变成见了母的就走不动道呢？但后来惊异地发现，炮儿为了爱情，为了延续后代，能拒食拒水拒睡。一次4天4夜，一次5天4夜。

人能做到吗？我扪心自问。自己当年干柴烈火时，饥渴难耐。虽也这么躁动，这么六神无主，这么恨不得在没人处纵声大吼，却一顿饭没少吃，一碗水没少喝，一个觉没少睡呀。现今那些个官场上的风流情种，那些个强奸妇女之徒，哪个能为了交一场欢，饿自己5天4夜呀？可炮儿却曾5天4夜不吃不喝不睡，除了嘶叫就是嘶叫，嗓子都哑了。身上的肋骨一根一根凸显！不由得暗暗感叹：换了人绝做不到！炮儿好干净，好一个伟丈夫。即便人类中的正人君子，再干柴烈火也不会为干那事停吃停喝5天4夜。

炮儿发情期间，给它最爱吃的骨头也不吃。在寒冷的户外，就是眼巴巴地望着关在笼子里的比尔。偶尔还敢朝我怪叫一声。但只要一喝斥，立刻止住。它有情有义，为了做爱，真可谓不畏饥寒交迫，不惜给自己饿成皮包骨头。

朋友提醒我，狗在发情期性情反常，要提高警惕。但炮儿被我生生与比尔分开，那么痛苦，却从没跟我翻脸。让它进笼子就乖乖进笼子，明知道要被隔离，失去自由。让它离开比尔就痛苦地走开，一点也不敢违抗，虽然不久还会走回来。

经过这两次绝食绝水。望着炮儿那瘦削的屁股，瘪瘪的肚子，凸凹分明的根根肋骨，我的嫉妒淡化了，蔑视渐渐让位给了一丝敬意——炮儿肯为种族的延续受苦受难，单这一点就值得尊敬。当然炮儿毕竟是动物，不能用人类的道德标准要求它，给它扣上乱伦的帽子（其实早期人类，为繁衍后代也大量存在过乱伦。在极端恶劣的坏境下生物为维持种族生存，不得不近亲繁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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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与炮儿和比尔在延庆的山里，内蒙电视台记者拍摄

 

今年夏天去内蒙古前，比尔发情了。我没像以往那样给它俩隔离起来。让它们随意吧，它们都2岁，发育成熟了。炮儿享受了几次天伦之乐。它做完后伸着长长的舌头，气喘吁吁，卧在地上半天不起。但不再拒食拒水。还时不时偷偷地看我，怕我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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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路上，让炮儿下车休息。2天后炮儿就永远长眠草原

 

炮儿对主人的依恋性极强。它的眼神很凶和狡诈，不像比尔那么善良。我对它不如对比尔那么信任。所以，它特别希望得到我的信任和爱，总喜欢偷偷地钻进屋，卧到我脚下睡觉。每当我叫它的名字时，它会睁开眼睛看看我，继续躺着，翻身露出肚皮，抬起腿，一定要把爪子碰着我的身体才罢休。就像儿子小的时候，必须用小手摸着我入睡一样。带它出门，常常舔舔我的脸，或我的手，非常的温柔。比妹妹更经常地舔我。http://s6/middle/4837592et8c96846f5eb5&690 炮儿舔我的手背

 

但它身上气味很大，又打呼噜，特别响，所以我一般不让它进屋。只有下雨天、寒流天、特别炎热的天例外。

不料，这次去内蒙古，一路上颠簸震动，让炮儿疲累交加，早上又喂了它一些肉春卷，竟没经住内蒙古白天的烈日暴晒，永远留在了那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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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警战士抬着炮儿走出院子

 

炮儿，已经与你分别10天了，你的影子还总浮在眼前。回到延庆山中，在寂静的小院子里，原来的三口之家现在变成了两口。一看见你的狗盆，你的狗绳，就止不住想起你。上山遛狗，再也没有冲在前面开路的前锋。比尔不如你胆大，总跟在屁股后面，怎么打也不在前面走。

炮儿，好孩子，我明年还会去草原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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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儿就埋在这片黄土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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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在赤峰警犬基地，炮儿放出来后与它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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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延庆山中遛狗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