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让子弹飞》,我的脑袋里有点乱,不知道姜文给我们讲的是寓言故事呢,还是童话故事。说它是寓言,但寓意有点空洞;说它是童话,它又分明太现实。不过,万幸的是,姜文终究还是给我们讲了一个不太一样的故事,一个关于土匪、恶霸和官吏博弈的故事。这种故事是张艺谋们所没有讲过的。
姜文的故事看起来是四个寓言故事的集合。但五个故事之间缺少一点穿针引线的东西。或者说,一点精神的东西,使这些寓言故事显得有点空洞。
第一个故事是“火车之劫”。在这个本该血腥的故事里,姜文使用童话的元素来装饰:马拉的火车,温馨的火锅,官员上任时的意气纷发,抢劫火车时斧头砍铁轨的华丽手法,士兵们从火车窗口射出的带有强烈怀旧色彩的硝烟,火车“飞翔”时美轮美奂的姿态……当然在,最让我们体会到浪漫主义情怀的是张牧之那句著名的台词在剧中第一次出现:让子弹飞一会儿。不过,剥掉这件漂亮的童话外衣之后,我们只得到一个干瘪的故事:胆小的马县长自认是师爷,没有弄到钱的土匪决定客串县长——显然,这无法构成一则真正的寓言。
第二个寓言故事是“进城斗智”。看到那些满脸脂粉的娘们给力地擂鼓,看到张牧之他们跨着高头大马踏水而来,看到黄四郎让一顶帽子来迎接县长的大驾,我以为姜文要玩意识流。但我只看到“流”却没有看到“意识”。唯一在情节上有点关联的是,张牧之在这里认识了花姐。
第三个寓言故事是“切腹验粉”,也可以叫做“一碗米粉引发的惨案”。先是新县长借一碗米粉教训黄老爷的团练武举人,然后是黄老爷支使胡万借一碗米粉杀死了老六。我不知道老六切腹验粉的情节是不是取材于开胸验肺的时事,但这个情节背负了太多的抽象元素:公平、诚信、责任。如果说前面两个寓言是身子太大,头脑太小的话,那么,这个故事就有点大头娃的意味,这个有点勉强的故事支撑不了这些寓意。
鸿门宴之后的一系列故事在风格上出现较大的变化,从童话式梦幻叙事改为平实的写实。这是一场比谁更会装、更撑得住气、更阴险狡诈的竞赛,与寓言没有太大关系。
第四个寓言故事是最精彩的,我们可以将它命名为“群氓的力量”。剿匪归来之后,张牧之与黄四郎展开了对峙,对峙的关键在于,谁能控制群氓。第一次交锋,金钱的考验,结果银子全被黄四郎收走,群氓还处于极度恐惧中,张牧之的胜算只有三成;第二次交锋,力量的考验,老百姓拿走了姜文(张牧之)送的枪支,群氓获得了武装,张牧之认为胜算到达六成;第三次交锋,张牧之高喊“枪在手,跟我走”,但是,跟随他的仅仅五十只无忧无虑的鹅,张牧之的胜算降到零;第四次交锋,张牧之放了一阵空枪之后,带着黄四郎的替身“班师回朝”,当着所有市民的面斩杀了“黄四郎”,使真正的黄四郎失去了身份。第五次交锋是群氓抢劫黄四郎,张牧之彻底摧毁了这个不可一世的恶霸。在这个寓言里面,群氓这个角色大大不同于我们常见的“人民”的角色,所以,姜文让他们全都赤裸着上身,像一群没有灵魂的傀儡在街道上跑来跑去。只有在偶像(或者权威)被彻底打倒之后,才敢无所顾忌的发泄自己的私愤。
寓言故事讲完了,我们才发现,寓意被肢解了。第一个故事充其量也就是反映民国时代官场的混乱和龌龊,第二个寓言故事最多也就写出了恶霸的嚣张;第三个寓言故事虽然高举了“公平”的大旗,但那碗淡薄的米粉确实插不稳这杆大旗;第四个语言讲述了革命者利用群氓的力量斗垮了对手,但群氓仍旧没有获得灵魂。
不过,我还是承认,《让子弹飞》是2010年度讲故事讲得最新颖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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