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和品位

鞠晨曦

    前不久，有个刊物需要张楚廷校长的简介，张校长写在一张稿子上，让我打印出来。

    简介总共124个字：

    “至今出版独著43本，合著、主编47本；发表论文617篇，每学期都开课，共讲授过22门不同的课程，累计指导过40余名博士生，100余名硕士生。在全国70多所院校作过200余场学术报告。曾获得国家教学成果一等奖多项，近5年计有6部著作，150多篇论文。”

    显然，这是一个不符合惯例的简介。

    按照“中国学者”的简介惯例，首先要突出的是各种头衔（特别是官位）。张校长并不缺乏头衔：原湖南师范大学党委书记、校长，湖南省政协委员，湖南涉外经济学院校长，全国大学生素质教育指导委员会副主任……，但他一字未提。

    第二个惯例就是要突出学历、职称。张校长既是数学教授，又是教育学教授，也是博士生导师。这些也被略去了。

    第三个惯例当然是各种社会任职，什么理事呀，什么会长呀，什么荣誉会长呀。张校长将这些虚幻的头衔也都摘了。

    第四个惯例就是所谓获奖了。校长写了一项：国家级的教学成果奖一等奖多项。我知道拿个省级教学成果一等奖的难度有多大，很多的学校十几年也没拿到过一次省级一等奖，更遑论国家级的一等奖了。其实，张校长手头省级以上的荣誉很多，排列出来气势必然宏伟，但这些没有入他法眼。

    第五个惯例是各种荣誉称号。张校长是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专家，湖南省第一批优秀社会科学家，曾获得湖南教育界的最高奖——徐特立奖。但这些也被一一略去了。

    张校长关心的是另一些东西。

    第一，他关心的是学术上的成果：独著43本，合著、主编47本；论文617篇。文字虽然特别简单，数据却是硬邦邦的。老实说，这三个数据里，一个人只要拥有其中一个数据，都是足以自豪的。更何况，张楚廷校长是在从事学校管理工作20年的同时，获得这些学术成果的。

    第二，他关心的是自己的教师身份，所以特别提到一句：“每个学期都开课”。现在的领导，做到系主任就开始不太愿意上课了，但张校长以上课为荣。不但上课，而且累计上过22门课。这个数据其实很能说明问题。有些教授，一生就只开1-2门课；一般的教授，一生能开3-4门课程，就很不错了；开课到10门以上，就比较罕见了。能开22门课程，这确实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第三，他关心教书育人的成果，所以写上“指导过40余名博士生，100余名硕士生”。据说，做张校长的学生有点特别的地方，就是他从不在学生的论文上署名，学生必须靠自己的实力去发表论文。

    第四，他很在意自己在校外的演讲（学术报告），这是公共知识分子的一个突出标志。张校长的演讲思想深刻，观点新颖，妙处横生，很受学生欢迎。他似乎不太喜欢官方安排的演讲，也不喜欢那种政策解读性的报告，他更愿意发表个人的独立见解。张校长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少拒绝学生的邀请，有些高校知道他这个性格，就让学生来请他去演讲。

    第五，张校长还在这个简介中表明：他们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创造力有所衰退。“近5年计有6部著作，150多篇论文”，一位七十余岁的老人，以每年1本专著，20余篇论文的产量著书立说，这是多么难得！特别要提到的是，张楚廷校长关于教育哲学的几部重要著作，都是在最近几年写的，这些著作堪称是中国教育哲学的扛鼎之作。

    我想，从一个人看重什么，不看重什么，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位和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