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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阳洒在乡村的土地

(2008-03-29 19:25:25)
标签:

响器

大嘴

春阳

家娘

儿媳

杂谈

分类: 现代散文
 

春阳洒在乡村的土地

  春阳灿灿地,夏雨般啪啪地砸在水泥地上,流泻得到处都是。

  这几天,脑海里一直清晰着一幅图景。

  一个农家小院里,几只热乎乎的芦花鸡悠闲地踱着步,时不时地颤颤头,盯着大嘴爷爷看,它们表情的含义让人拿捏不准。

  大嘴爷爷坐在中间带着一个指头粗圆孔的小木板凳上,从油乎乎黑亮亮的布烟袋里拈出一撮碎烟叶,给烟窝喂上,又从怀里摸索出一支盛药丸用的小塑料瓶,把十几粒陈年芝麻倒在左手心,按进烟窝里。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吧嗒吧嗒眯着眼睛吸起来。院子里开始弥漫着烟草和芝麻的香气。

  “孩他娘,给俺把堂屋桌上的响器拿过来,对了,还有它旁边的那块黄绸子布!”

  一个头发花白,面容端庄慈祥的老太太,把半桶搅好的猪食哗啦啦倒进猪食槽,又捡起一根棉花柴,用它拍了一下那头猪的脊背:“快点吃,别一个劲地吹泡泡,还指望着你过年时卖个好钱给俺大学生儿交学费呢!”。扯下枣树枝上搭着的毛巾,擦了一把手,便进屋为他拿响器去了。

  白花花的阳光噼噼啪啪打在院子里,地上便落了几片斑驳的树影。

  大嘴爷爷擦响器擦得很细心很专注,手中的那块黄绸子春泉般叮叮咚咚地在响器的身上流动起来。

  当太阳照上西院墙,他就会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擦响器,这是他不知从何时起就养成的习惯。

  那个响器是一把笙,铜质的对嘴,竹制的笙管,用灰白色熟铁皮把各个零件箍在一起。

  那时的大嘴爷爷五十出头,花白的络腮胡须,一般的个头,最显眼的是他有一张大嘴,嘴唇厚实略微外张。村里人叫他大嘴叔,大嘴哥,我们这些小孩子叫他大嘴爷爷。

  大嘴爷爷善吹,本村邻村谁家有红白事,又请不起响器班,就喊他去吹,只要留他吃顿饭,喝壶酒,给盒烟就行。

  大嘴爷爷善吹,逢年过节的时候,谁家要杀猪,把猪杀了,他便抄起他的薄片刀,在猪的后腿上割开一个小口,两手扯起小口的皮肉,厚嘴唇往上一靠,噗噗哧哧地吹起来,直到把它吹的浑圆,脖颈,肚皮和四条腿都泛起白惨惨的亮光。然后杀猪的再开膛破肚,就顺畅多了。吹一头猪,他便可挣上十块八块。逢年过节,他便到四村八乡吹上百八十头猪,算起来,挣得钱比三亩地一年的收成还多哩!

  大嘴爷爷善吹,茶余饭后,老的小的一群人或站或蹲地在他家大门口听他谈天说地。只见他厚大的嘴唇张张合合,无穷的故事便从里面黄河决堤般泛滥开来。“想当年,在生产队的时候,俺一叉能挑起半个麦秸垛,小媳妇大闺女都向俺抛媚眼。一天中午在麦场午休的时候,乖乖,同时来了村里的七个黄花大闺女给俺送饭……”。讲到得意处,他便狠狠地拍一下大腿,拍得大腿上尘土飞扬。

  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小伙伴喜欢挖蚯蚓,玩泥巴,掏鸟窝,斗蚂蚱,但只要人群里有谁咋呼一声“走,听大嘴爷爷讲故事去!”,便立刻丢掉泥巴蚂蚱等往大嘴爷爷家里钻,抱住他的大腿缠着让他讲故事。

在那个“人多力量大”的年月里,大嘴爷爷家却只生了一个孩子,一个男孩。                 

记得大嘴爷爷曾无限感慨地对爷爷说“俺这一辈子,只养一个孩娃,只要是孝子,一个就足够了,如果每一个都不孝顺,养一窝又有啥用呢?俺那娃,可听话,俺让他向东,他绝不朝西,俺让他打羊,他决不会骂鸡!”。

  我的叔叔们因交不起学费都断断续续辍了学,回家种地了。大嘴爷爷的儿子却凭着大嘴爷爷高超的嘴上功夫和父母辛勤的田间劳动读完了大学。

  记得那天中午,金灿灿的阳光泻满村庄,我和弟弟刚下河游泳回来,见大嘴爷爷手里拿着一张红通通的厚纸,走完这家串那家“看啊,俺儿子出息啦,考上重点大学啦!”,沟壑纵横的脸上泛滥着金灿灿红亮亮的幸福和自豪。

  去年一放寒假,我便坐上了东归的火车,准备在老家住些日子。

  一个中午,冬阳暖暖地照着,使人变得慵懒而陶醉。把给父亲从城里买来的好茶从柜子里拿出来些,泡上满满的一壶,和父亲边喝茶边闲聊。

  “爹,我来了几天了,咋没见大嘴爷爷啊?”

  “走了,去年秋天就走了,才六十多岁,唉,多好的一个人啊,咋说走就走了呢?”

  父亲咂着嘴叹着气。

  “啥,走了?爹,你快说说,他是咋死的,挺健康的一个人啊?”

  父亲喝了口茶,讲起来。

  “具体咋死的,俺也不大清楚。那是晚秋的一天,地里都种上了麦子,没有什么活可干,俺就坐在地头歇着。听到不远处有人吹笙,悲凄凄的。走近一看,原来是你大嘴爷,正坐在家族坟场的一个小坟头上,吹着他的那支笙,听得人心里拔凉拔凉的。俺喊他回去,他不理俺。俺就一直陪着他,他从太阳升到东边的杨树稍一直吹到太阳落下到西边的柳树梢。第二天一大早,就听人说他夜里上吊死了。”

  “你知道原因么?到底为啥啊?”

  “没有固定的说法,张大娘说她老婆病了,他便到镇上坐上公交车去县城儿子家要些钱为老婆治病,他儿子在县城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子说没钱,只给了十八块钱来回的路费,老头回来后,铁青着脸,郁闷了两天,就上吊死了。长根家娘说,那天,大嘴并没有见到儿子,家里只有儿媳一人,被儿媳冷眼瞧了几下便二话不说默默离开了,过了两天,死了。铁柱家娘说,那天,大嘴来到儿家,儿媳茶都没倒,还抱怨连天,把一只白毛狮子狗抚摸来抚摸去,还给它喷香水。儿媳屡屡向儿子使眼色,儿子一句大话也没敢说。大嘴一脸铜黑色回了村,逢人便说,当爹的还不如一条畜牲狗哩,嘴里说没钱,还给畜牲喷香水哩!……”

  父亲脸上蒙上了厚厚一层悲戚的颜色,重重地看了我两眼。

  过年时,邻居家杀猪,照旧是架起大锅,烧一锅热水,给猪放血,吹猪,烫猪,剐毛。这次吹猪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精瘦精瘦的乡下男人,嘴唇并不厚实,也不略微外张。

  春天和从前一样,染绿了大地。春天的阳光却温暖着不一样的人群。

  写于(2007年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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