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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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墙上挂的画里我喜欢第一幅和第三幅。第一幅里能看见六个杯子,全都有缺口,杯身也不够干净,尽是咖啡渍。有缺口的杯子象十九的月亮,圆中生出棱角。有些人不喜欢有缺口的杯子碗勺,以前家里用的小碗小碟总有缺口,我,家人,客人从没有谁被割伤过。
第三幅是两杯意大利浓缩咖啡的特写,咖啡还未滴尽,杯子表面浮起一层气泡。小时候冬天泡手泡脚,手背上常常见到浮出气球若干,妈妈说那是手背上的空气跑出来了。后来上面包课,老师把酸种面包掰开,让同学们看气孔,越多越大代表发酵得越好。连上素描课,老师,谢老师,谢老师七十多了,跑来南方给我们上课,说画素描要有空气感。我理解成哪怕暗部也不要死黑一片,要透气。但现在想,是不是应该在石膏像上也画出几百上千个正在呼吸的气孔呢?
能呼吸的都是活的。
这是句好的废话。
新认识的一个朋友是做内衣设计的。
她说自己只能做女衣,男衣课要在模子上……哎呀,下不了手。另一个朋友问那你当时有男朋友吗?说有呀。大家就会心地笑。她又说当时在学校旁边的咖啡馆做内衣秀,没模特,全班同学齐上阵穿自个儿的作品,把咖啡桌拼起来当T台。
但我是让朋友穿我的作品走T台的,她强调,我……我在做幕后导演。
大家就又都会心地笑了。
同桌的另一个朋友开始讨论起数据,说现在孩子普遍是B,设计师说不对,一般是C。现在的尺码都不对。那朋友喜形于色,说那我老婆(他年底结婚)不是C就是D了!还指盛汤的碗说有这个大哦!一手不能掌握!
晒命!(粤语的炫耀)大家笑他。
我们刚刚开了一瓶气泡酒,这是派对上玩游戏赢家的奖品。得奖人先走了,我们帮他试酒。
其实我们这一台人都是初次见面。初次见面就聊得这么开放,不是投缘就是有问题。我想了想,我们是投缘。
有天我在听耳机,不对,是用耳机听音乐,我突然把注意力放在贝司上,然后就听不见歌词了,只剩下贝司低沉的bongbongbong,还有镲chichichi。这是首爵士,小号,黑管,钢琴,吉他,甚至鼓(也包括了镲)都在尽情撒欢,贝司不,最多三个小调,123123132132地换。
我就象这贝司,一群人热闹了,我就冷静了。
一群人散了呢?
恩……
恩……
恩。
我一个人的话,就变成整首歌了。
住旅馆,拿到房间的钥匙,702室。房间不大,算干净,电视挂在正对枕头的墙上,热水器灯还亮着,毛巾有股涩涩的消毒水味儿。我把所有衣物脱掉,大字形躺下,很快睡着了。
做过一个不愿醒的梦之后,爬起来准备出门吃晚饭。鬼使神差地,我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抽屉里有把钥匙,号码是709。
我马上知道今晚,明天,明晚,都毁了——我要跟“拿这把钥匙打开709的门”这个念头做激烈斗争了!
我把钥匙装进裤袋,心情变得愉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