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搬出了一大堆垃圾，十几年未扫的积尘，还有更多回忆。有的忘记了，我的以为忘记，有的象根本没发生过。

放在书柜底层的旧稿子，百来页，四个故事，就一个讲摇滚的有印象，另外三个象出自陌生人手笔，画技糟烂。还有94年5月18日写的一篇小说，故事发生在西班牙，一个年老的斗牛士在养老院里回忆当年斗牛英姿，文风老辣沉稳——当然如此，因为故事几乎照搬海明威小说中的许多细节，拼凑起来，画猫也象虎。

在鞋盒里翻出一只打火机，上面有个机关，一推就啪地弹出两寸长的刀刃。我拿去给正在大厅里弹琴的老妈看，她明天要交作业，反复练着《友谊地久天长》。

“知道我那会儿每天上学都要带刀去吗？”我问她。

她笑：“是初中那会儿吧？”

……

原来她是知道的。

跟朋友聊天，讲起她老公在非洲一个小国家出差，那里物质贫乏，地少人多，一罐薯片能卖十几美金，而月入八百人民币已算中产。有个国人去那里开餐馆，大半辈子下来积了笔钱，跑去银行换美金，想着荣归故里。谁知道银行说没有那么多外汇可以兑换。

那老兄哭笑不得，但据说还是想办法卖了店回国。

可能是许久不喝咖啡，一杯樱桃摩卡下肚，心里慢慢烧起来。

隔着玻璃坐了三个外国人，正往咖啡上加糖，砂糖在奶油上堆得老高。另外一桌是中年夫妻俩，百无聊赖地各自玩手机。三个小女孩在更远处抛掷氢气球，灯照不着她们，玩耍变成皮影戏。

室内另一头，一个做电脑配件的黄姓男子正跟郑老板谈价格和旅游，他打算去苏州玩，他的秘书叫罗亮，男的，因为老婆有疑心……我想他电话再打久些，我连他银行密码都能知道。

背景音乐终于从圣诞歌换回正常的老JAZZ，我的脚重新打起拍子。

香港一个名厨，四十八年从业，有顾客从十八岁吃他的菜，直到六十岁。被客人从厨房里请出来当面夸赞，鼓掌，请他喝酒，他觉得是最快乐的时刻。我也想自己的作品有这种效果。从业十五年，基本没有什么好的作品，一直在尝试，摸索。

好吧，从三十三岁开始，每本书都好好经营，最好，自己回味，客人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