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痛拂过的夏天 

文/飞鸿字愁

    在我喜欢文字的几十年中，我写过散文，涂过诗歌；我赞美过、思念过；我为天下的母亲高歌，为别人的母亲低吟，却独独从来没为自己的妈妈写过只言片语。就象是久居在故宫附近却从未急于去游览古迹一样，我始终觉得未来我还有很多的时间、很多的机会用文字倾诉我对妈妈的爱与牵挂，所以我懒惰了、我疏忽了、我拖拉了！而这份慵懒带给我的遗憾与悔恨直到半个月前才让我体会得淋漓尽致。

    那是一个让我觉得天崩地裂的日子，从未有过的恐惧与慌乱缠绕着我，那个我一生最爱的女人，我最亲爱的妈妈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一向坚强、乐观、操劳的她顷刻间变得如此柔弱无力，她的眼睛无法象从前一样深情地凝望着我，她的双手更是不能去体会女儿带给她的温暖,一个又一个输送希望与养分的管子插满了身体。站在监控仪器的前面，我盯着每一个象征生命的指标，我祈祷、我渴望、我恳请老天能给我继续爱妈妈的机会。

    开始想念每一个有妈妈的夏天，想念那些妈妈给买的冰棍，妈妈替缝的袜子，想念书包里妈妈深夜帮着抄的一道道试题，想念病床前妈妈温暖的抚摩与亲吻。想念那些夏天里摇曳的阳光、飘洒的细雨以及暖暖的微风，很多的回忆攥在手心里，轻轻一握，就可以攥出满把的母爱，或长或短的情节，伴随着妈妈身旁氧气瓶汩汩的声音敲打心扉。

    本可以找陪护照顾病重的母亲，那样我可以多几分钟休息，多几分钟喘息，但是我不要。我要亲自让妈妈的生命之花绽放，我要第一个看到妈妈重新闪烁的目光，第一个听到妈妈双唇中蠕动的呼唤。

    妈妈睡着，她那么近，又那么远。我的双手没有足够的力量，将她拉近，但是我知道，我们的心是粘在一起的。朦胧中，妈妈竟然哼起了歌儿，熟悉的歌曲轻轻响起，没有修饰的声音，柔软亲切，在耳畔缓缓诉说，那是我博客里的背景音乐，滑落的音符一瞬而过，象记忆里纷飞的蝴蝶，装饰着妈妈的梦。半梦半醒间，妈妈对护士说：“这是我女儿，她是个才女！”

     我知道，我对不起妈妈，她一直喜欢文字，也喜欢我的文字，我却从来没有特意为她而码过几行拙句，风花雪月，悲欢离合曾溢满了我的指尖，每天上千次地敲击键盘，却从来没有一个声音是为妈妈留下的。我在妈妈的耳边说：“等你好了，我要为你写好多好多的诗，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妈妈听懂了我的话，窗外的阳光越过雕花的栏杆，伴着妈妈的微笑翩迁成舞姿，此起彼伏，温暖着她的皮肤。

    许是妈妈想尽快看到我为她写诗，许是妈妈怕心力交瘁的我抵挡不住疲倦的肆虐，妈妈听到了掩不住的鸟啼，记起了藏不住的故事，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像迎面而来温热的风，吹散了梦魇，驱走了病魔。

    出去给妈妈买饭,仰起脸来，阳光穿透眼眸，带着灼灼的热度，多年前，我和妈妈也常常这样仰着脸，一起盼望雨后初霁的彩虹，一起憧憬金榜题名的欣喜。

   诗句写在我的心里，等妈妈出院，我会一字一句，或铿锵，或顿挫地吟给她听。有风吹过，它告诉我,这个被痛拂过的夏天，我的爱与妈妈如此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