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之虞
(2009-08-29 00: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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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 |
分类: 食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
入夜,满脑子都是久违的上海,于是想起了上海的虞老,我的一位画家朋友了.
乐呵呵地招呼我,去莫干山路他的画室饮茶,是每遭沪上的必修课.茶必是传说中上等的普洱,啜之便晕,饿向胆边生,这哪里是喝茶,完全是开胃.于是接下来的程序不外乎是享受多伦路的小馆小菜,佐以上海流行的"和酒".我曾强烈推荐的寿宁路申城第一烤羊腿,虞老却并不感冒,西北风的彪悍食俗,打动不了画家的五脏庙,却只有铁锅小煮的绒鳌肥蟹,配合虞老自烹的干烧黄鱼,才是真正的美食人生写照.
所谓干烧,当然不是干着烧的意思.将耐大火烹煮的材料烧至汁水近干,使之酥烂并充分入味.所以材料的选择相对比较讲究---含水大的材料,含水过少的材料,本味过强的材料都不适合这种做法:含水过多的贝类、动物脏器、果蔬,在加热中容易大量出水,并丧失质感,最好改用蒸或汆法;含水太少,譬如水发海产、牲畜腿肉等,干烧后的口感发硬,味道过重,并不爽口,烹制时最宜文火宽汤,缓慢充盈到材料深层,充分体现食材的弹性,并提升温润的感觉;本味过强的羊肉、鲤鱼,适合的做法是用焯水法去腥膻后,锅中配汁,用“熘”的方式“挂味”,而不是强行“入味”,这样本味不失,与外味相辅相成,形成层次丰富的口感。
黄鱼无疑是十分适合干烧的。当然这一点无须对着一位上海的老饕做任何絮叨,他比北方人更精通此道。黄鱼本味淡,有一种浅浅的高贵的咸鲜味道,和其他海鱼难得的中性肉质----既不过肥,也不算柴。固然,大火快蒸最能体现黄鱼的那种高贵味道,常常如此却难免略嫌单调,恰如热恋中的月下花前须配合偶尔的轰轰烈烈,温馨的呢喃中也免不了三两次恶作剧之吻,那么,干烧黄鱼便是平凡幸福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点睛之笔,完全值得偶尔一试。
下面是上海的老虞制作这道菜的全过程:
黄鱼一条,大约斤半,询之市价近五十元,加以虞画家描龙画凤之双手主理,卖一百元待客是不过分的。烧整鱼最能体现家庭煮夫心细如发的一面,从头至尾型整不烂,待筷子一夹却早已酥透,这就是功夫。制作海鱼和制作淡水鱼有一点显著区别,那就是无须在加热前腌制、去腥,直接剞上花刀便可下锅。为了形状整齐,有一要领务必注意----一面切一字,另一面切十字,将十字的一面贴锅底,在烧制的过程中就不用将黄鱼翻身了。花刀妥当后,把鱼置入网勺或大漏勺,在铁锅里烧热二两油,
老虞说,若出锅时机再晚几十秒,烧得有焦味却看不出焦黑,那才是最带劲的火候了。不过着实不好掌握。他老人家烧十次,能成功三两回,或者结结实实烧焦。
年初,虞老已经举家迁去了云南,据他说,普洱还是喝自己种的好,于是干脆去搞了个茶场。看来最近不论我还是他,都要久违干烧黄鱼了。唏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