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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父亲的早晨
(2006-01-21 07:00:55)从你走后的这一年来一直不敢想你
也不敢回家
因为只有在另一个城市
我才能在午夜梦回
幻想着——你还在
这是第一次这么想你
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你真的走了
没有泪
但心却全部揪了起来
回想起来
我们父子俩一点儿也不像
从生活习惯到性格再到对人对事的看法都不像
而且感情也不绵密
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好好交谈过一次
记得有一回
我们吵了起来
忘了什么原因
可是我一年没有理你
直到你给我买了劳力士手表
主动跟我讲第一句话
然后，总是听你跟你的朋友们说——这孩子，太倔强
还有一回
过年
在二伯家吃饭
我说出了我想考戏剧学院的想法
你反对
我拔腿就走
那么坚强的你，那么不可一世，受人尊敬的你居然哭了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你流眼泪
你跟二伯说——这孩子怎么啦，为什么我的话，他从来不好好听一句
母亲说，曾经有一度，你对我很失望
直到我开始做事，开始赚钱，开始塞钱给你
你才说，这个儿子没有白养
母亲说，你临走前告诉她，你不了解我
我们父子俩真正和平共处
是你最后的二年
你退休了，不用再做事了
可是依然担心我不会照顾自己
每个月跑上海二次
帮我收拾屋子
你永远不相信我请的阿姨
你总是要把阿姨洗过的碗一洗再洗
可是我好忙
除了给你钱
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而你也没有要求
或者我们都以为
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然后你就病了
病得那么突然
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原本正在为《烟花三月》备战的我
一下子崩溃缺堤
我顾不得我视若生命的电视剧
连夜赶回了老家
望着原本壮实的你忽然瘦成了一把骨头
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可是不敢掉眼泪
不敢在你面前伤感
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我
第一次感到了无助——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告诉我，去看看海吧
看看海，能让你的胸襟更宽阔一些
要学会原谅别人的错
因为每个人都会犯错
再然后我见了你最后一面
在我离开老家回北京的时候
你已说不出话，却握紧了拳头给我加油
我是多么多么地不想走
可是你却说
我留下来的话
就是判了你死刑
在等你死
等我再回来
你已经变成花圈
我记得刹那间我没有哭
直是心狂跳
然后母亲的哭声把我唤醒了
我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长大的
也在一夜之间发现了生命的脆弱
那一刻，再多的钱再多的荣誉
又有什么用
你，醒不过来了
至今我仍然在以我的方式做人
我写我的心
消耗我的命
只奉献给我喜欢的人
不用命换钱
我去看了海
我去学习宽容
可我依然坚持我的原则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
总觉得你在天上会担心我
一次次的梦里
全是担忧的眼神
爸爸，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你一生都奉公守法
对你的人生不敢有丝毫冒险
所以你赢得了尊敬和爱戴
可是
请你相信我
我也很认真地在思考我的人生
我也很认真地对待我的生命
尽管我们走的路不一样
但是我很快乐
真的很快乐
你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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