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与宁财神的关系,就像是一对小夫妻,当初《武林外传》新婚燕尔,啥啥都觉得甜蜜;后来腻歪多了,又觉得不再新鲜,就算原班人马再续的影版《武林外传》,也找不回初夜的温情;天生的占有欲作祟,又不容得人家分毫的“出轨”,当《爱出色》和《大笑江湖》等浮云掠过,又落下斑驳槽点;到了如今新开张的《龙门镖局》,更是七年之痒,牢骚满腹。
首先可以明确的是,宁财神并不是神,他的写作也是有消耗的,当初80集的《武林外传》,几乎耗损了他十年网恋修炼的内力。宁财神是榕树下为代表的网络文学耕耘十年收割的第一茬麦子,故《武林外传》每一个毛孔里都蕴藏着的一个网络时代的汗腺。可以这么说,《武林外传》是网络言语之于影视产业的第一波浪潮,之后的网络文学崛起,并对影视创作格局带来了全新冲击,但包括《甄嬛传》等功成名就的项目在内,再没有哪部作品像《武林外传》中网络时髦语言蛊毒之深。
对于《武林外传》,宁财神打的是七伤拳,自己也内力大损。网络时代的特征就是这样,当你内存消耗殆尽,就必须从零开始重新修炼。如今40集《龙门镖局》,显然是宁财神七年来的新积淀,在此不敢说他满血复活,好歹也算恢复了七成内力。但七年之后的宁财神已然是中年大叔,就好比恢复功力的洪七公,再度得以出手时,更多的是享受功力恢复的喜悦以及武功带来的快感,而不再是年轻时对看客们招招致命的冲动。
《龙门镖局》创作逻辑还是比较取巧的,它在一定框架结构基础上,用的是加法创作。宁财神首先圈定“龙门镖局”这么一个企业作为创作蓝图,然后陆三金、盛秋月、吕青橙、白敬祺、温良恭、邱璎珞和蔡八斗七个“葫芦娃”身份和性格的勾勒——陆三金是平安票号少东家,受过严格教育,见多识广;盛秋月是广东大姐大出身,镖局老板遗孀,膝下有儿;吕青橙和白敬祺是对情侣,一个武功了得,一个只会便于逃跑的轻功;此外,温良恭是个浪子大叔,邱璎珞是个腐女医生,蔡八斗是个财迷穷屌丝。人物构架搭建起来,故事框架也就呼之欲出。比如七个人物每个人物出一个状况,七集戏就来了,每个人物出若干状况,那就是若干个七集戏搞定,每个人物再拉出一个或者若干个七八姑八大姨的裙带人物,若干集戏又跃然纸上,且若干大腕客串的萝卜坑也应运而生。在数学上,这不仅仅是个增量问题,还是个N次方命题。在具体情节设计上,每个小状况让六七不同逻辑性格迥异的人物轮番上马一一碰撞,半集戏轻松就搞定,加上各种高密度网络语言和潮流信息,另半集戏即刻码满。
宁财神对人物采取的是漫画式的勾勒,每一个人物个性鲜明,缺陷也一目了然。陆三金是个不差钱的公子哥,钱是他解决问题的基准逻辑;盛秋月始终难脱黑帮大姐的气质,“一刀斩到他桃花开”是她的职业本能;白敬祺是个相貌平平无才无德的家伙,为了保护吕青橙他可以不顾江湖道义;吕青橙虽然工夫了得,但她的人生使命仅只停留在“野蛮女友”的层面;温良恭号称镖局首席镖师,却是个胆小怕事的落寞浪子;邱璎珞号称最好的骨科大夫,主要负责花痴和拜金;蔡八斗本事平庸只会做饭,且终日将“发财”挂在嘴边。说白了,这就是一帮三观不正的乌合之众,宁财神固然不敢指望他们业务了得,“镖镖必达”,他所图的其实正是其“不务正业”的部分。故此,在“龙门镖局”这么亟待复兴的金字招牌下,镖没走过两趟,解决的更多是儿女情长、江湖纠葛和家长里短等命题。
《武林外传》之后,情景剧再无建树,原因之一就是情景剧电视台收购价格低,无生存空间。其实当年盛极一时的《武林外传》,完全是电视剧中的一朵绝版奇葩,并不具备普遍性。《龙门镖局》虽频频走出镖局大门,引入了部分街道、树林等外景,故事上也加强了剧情的贯通,还启用袁咏仪等明星大腕,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摘除情景剧的帽子,反而夹在了剧情片和情景剧的缝隙中不得脱身。而在喜剧这条轨道上,《龙门镖局》跑得有点超速,高密度的信息和最热门的话题的一网打尽,穿越元素和哈拉语风呼啸掠过,跟不上的人容易晕车。细化里说,《龙门镖局》更接近于吐槽剧的范畴(其中各种古今元素肆无忌惮的穿越,简直是对有关部门穿越剧禁令体无完肤的戏谑),渗透着网络碎片文化的特质,而吐槽剧的特点之一就是,当你吐槽别人的同时,你势必成为别人吐槽的对象。
看得出《龙门镖局》乃宁财神七年后的心力之作,虽不复当年《武林外传》新婚燕尔带来的愉悦,但究尽是其一脉相承的风格延续,且继续丰富着国产剧作类型的多元化。比起那些在千篇一律的抗战雷剧上一条路摸到黑的家伙们,宁财神还算清醒地保持着自己对网络时代语言的独到运筹,只是无奈时代变迁飞快,当年少女的芳心容易蛊惑,如今黄脸婆们却没有那么好伺候。《龙门镖局》第一季40弹打光,第二季40集正炮制中,毕竟因了《武林外传》恩爱一场,七年之痒这坎能不能过去,就看《龙门镖局》后续能否持续发力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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