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纪念的纪念

         ——写在7.27《天堂之路》四川地震诗选朗诵会前

  

（1）

尔玛哭了

她的情郎不在田边的小屋

 

阿郎的短刀没有扎进情敌的胸

废墟没收了他的仇恨

 

小偷的手

这一次从死神手中盗出了一个婴孩

 

老妈妈想吃一腕清汤面

她走失的猪拱得满山如泥泞的鲜花

 

大叔坐在废墟上不语

他的手臂还在石头下试图挣扎

 

山风把书页翻开

那一课叫人类渺小的未来

 

和尚还在念经

唱词却是一首悲伤老歌

 

（2）

 

鸟，是失散的灵魂

蝶，是转世的花朵

 

翅膀有助我们飞翔

高远仅仅是放飞的梦

 

转念一想

我们一头载倒

 

我们能怪谁

我们能怪谁

 

（3）

 

小扣柴扉

没有人给你开门

空人不见人

但闻恶兽的呼吸

 

都说蜀道难

青天无眼

大江本意东去

却堵在心头

 

机杼无声

唯女叹息

离乡的人十里一徘徊

无人饯行

 

水村山郭

酒旗扎在坟头

倾雨滂沱

路上已无行人

 

（4）

山崩了，山崩了

露出筋骨

露出了筋骨

中国的筋骨

 

执手架住了天空

一只两只三只的手

天没塌下来

一切还好一切还好

 

云漏了下来

相成旋流

像是一道时空的门

一道玄门

 

拒绝进入

拒绝进入

有人把在门口

在深夜捂住死神的呼吸

 

山崩了，山崩了

露出脊梁

露出了脊梁

中国的脊梁

 

（5）

向山问路，山塌了

向水问路，水断了

夜剥开它的皮

露出皑皑白骨

 

这一生的路要摸黑多久

佛祖像是一尊石头

胳膊已经脱落

恶狼扼住它的喉

 

佛祖像是一尊石头

胳膊脱落

要摸黑多久

这夜才是尽头

 

（6）

命运这个奢侈品

我拒绝消费

我是个穷人

只剩下一角三分的气力

 

纸币及冥币

区别仅仅是一根细小的钢丝

什么都可以盗版

唯生命无法复制

 

我是个穷人

我拒绝消费

命运像一个可怜的小土豆

过了季节就烂在地里

 

只剩下一角三分的气力

我是个穷人

我拒绝消费

命运是个奢侈品

 

（7）

这是一种不该纪念的纪念

诗人站出来

诗歌要哭泣

这是一种不该纪念的纪念

 

就像一盏烛火

再也无法温暖身躯

酷夏如同冰窖里的太平间

细小的灵魂需要安息

 

有人轻声吟唱

声音细得像是行走的钢丝

诗人都是走在刚丝上的大象

伤心可以令他们再一次粉身碎骨

 

有人走进汶川

有人走出汶川

有人永远走不进汶川

有人永远走不出汶川

 

我们要吟唱

诗人要吟唱

尽管诗歌渺小得像是一盏细烛

尽管这是一种不该纪念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