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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索瓦兹.萨冈的最美好的回忆,关于一个叫比莉.霍莉黛的美国黑人女爵士歌手、赌博、田纳西.威廉斯、飙车、导演奥森.威尔斯、她的戏剧生涯、俄国芭蕾舞男演员鲁道夫.努雷夫、一个叫圣特罗佩的小镇、萨特和她喜欢的四本书:《人间食粮》、《反抗的人》、《灵光集》和《失踪的阿尔贝蒂娜》。
书中文字最精彩的部分是关于赌博和飙车的。你会觉得,像萨冈这么一个头发剪得像只短毛狗的敏感又潇洒的姑娘真是太吸引人了,哪怕她写下这些时已经是一个老太太。不过我记住的不是这部分。
萨冈刚刚出名,田纳西.威廉斯向她写信致意,于是他们在美国见了第一面。几天后,“在秋季一个金色的、闪亮的日子”,他带着萨冈上路,一路向南,驶过美不胜收的红树林和用硕大字体写着“犹太人和狗禁止入内”的俱乐部,最终到了一座带有柱廊和三级台阶的陈旧房屋前。房屋的大门因炎热而敞开着,沙发床上躺着一位非常衰老的白人妇女,因为忧虑或萨冈不知道的某种让她变得冷漠并对来客非常蔑视的东西而憔悴。此外,还有这位妇女的女儿,卡森.麦卡勒斯。
> 真是让人难忘呀,这个小小的神话般的艺术家。“随意穿着栗色睡袍的卡森,愈发瘦弱而苍白的卡森,永远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眼神和孩童般笑容的卡森。”
一个多月后,这位卡森就要被送回到精神病院。他们喝了好多酒。夜里,威廉斯把麦卡勒斯抱回房间,像安顿孩子一般让她在双层枕头上躺下。不需萨冈说,他们并不是恋人。麦卡勒斯,永远的“南方小姐”,在性方面不是很能吸引男人,虽然她的才华简直像钻石一样熠熠生辉,而田纳西.威廉斯是位同性恋。威廉斯坐在麦卡勒斯的床脚,握着她的手直到她入睡,让她免遭噩梦侵袭。
1980年,萨冈45岁,萨特75岁,双目全盲,他们二十年没见面了,她给他写了封“情书”,叫他“亲爱的先生”。对她来说,萨特是智慧、善良和勇气的象征。她说:“这个世纪是疯狂的、无情的、腐败的。而您曾经是,并永远是睿智、温情并不受腐蚀的。让我们为此而对您心怀感激吧。”
他们见了面,去了丁香园,像当年田纳西.威廉斯握着麦卡勒斯的手一样,她拉着他的手。他看不见,跌跌撞撞,而她天生说话结结巴巴。“我相信,我们是法国文学史上最奇怪的二重奏,饭店的领班们像受惊的乌鸦一般在我们面前晃动。”
萨特说:“有人把您的‘情书’给我念了一次。我非常喜欢。可是,怎么才能让别人再读给我听,让我好好享受您所有那些赞美的话呢?”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电梯前。萨冈认为,他流露出对她的依恋,也流露出对生命的依恋。不久萨特死了。他们都出生于6月21日,另一个同日出生的法国名人是普拉蒂尼。萨冈比萨特整整小30岁。
“可我不认为——况且,我也不愿意——我不认为我可以在没有他而独自在这个星球上再度过三十年。”
萨冈死于2004年。
对《你好,忧愁》的成功,萨冈本人的解释其实也是平淡无奇:“人们不能容忍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在没有坠入爱河的情况下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做爱却没有受到惩罚。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她没有因此而狂热地陷入爱情里,也没有在夏季结束时怀孕……令人无法接受的还在于,这个年轻女孩对她父亲的爱情了如指掌,和他谈论过这件事,并在当时父母与孩子之间不能涉及的主题上与这位长辈结成同谋。”她接着又说:“现在我相信,在我们的时代,《你好,忧愁》仿佛是一个蓝色的梦。”
书的扉页上引用的是《醉舟》中的两句:
我本想让孩子们看看碧波里的剑鱼,
那些金灿灿的鱼,那些会唱歌的鱼。
爱与正直,这就是我写到这本书并且写这么长的原因吧。关于书的阅读感受,我觉得第三等的才是感动,这本书就让我当了回第三等读者——当然也是因为前两等感受它付之阙如——可我还是觉得很不坏。我想,我们不太记得爱是怎么回事,而且除了极少数极少数人之外,人们根本就忘了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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