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冬季

 

    那天，我把车开到一幢大厦门前，等候一个朋友。那天，这个城市刚刚下过第二场雪，天气异常寒冷，当然，人在车上，感觉暖和多了。那位朋友迟迟没有下楼，我打开了车内的CD，目光漫无目的地投向车窗外。
     在正前方是一个公交站牌，在寒风中，等车的人不少。忽然，人群中她的身影向外探出，或许不能算什么心灵感应，但她只是那样在人群中稍稍一探身，并且包裹得那样严实，瞬间我就立刻断定，是她，就是她！虽然无数次在心里我想要忘掉她，可是事实证明，那完全是自欺欺人，当她突然出现在面前，就象冰山遭遇了火山熔岩，我的心狂跳近乎窒息。
    她没有看见我，虽然只是一道车窗玻璃，却如同隔开了两个世界。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绪，保持着表面的平静。我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她却毫无察觉。她好像说过，她很怕冷，所以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她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头顶拉下了帽子，脸上蒙上了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那两只眼睛里的表情还是那样难以捉摸，她在站台前不停地来回踱步，不知是冷还是焦急。
    其实，在那个有些阴沉的下午，在那群等车的男男女女中，她一点都不出众，她的美丽被厚重的冬装隐藏，她根本不知道有一个曾经熟悉的陌生人在她不远的铁壳子里为她百感交集。可是我却觉得那一刻，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在视线那头的她才是唯一。我希望公交车晚些来，再晚些来，甚至永远不要来，让我可以多看她一会儿。但立刻又觉得不可以，她怕冷，怎能忍心让她那样受冻？我倒是愿意陪她一起站在公交站台，无论多冷，默默相望。可是那恐怕不可能，因为她说过不想再见到我了。
    公交车还没有来，她还在不时地探望、踱步，可是朋友已经下楼来了。“让你就等了，咱们走吧”，朋友打开车门在我身边坐下。“好”我勉强笑笑，开始打火。“天太冷，热热车”在发动机的嗡嗡声中，我最后注视前方的她。记忆中的很多东西在翻涌，最清晰的一个画面是：一串珠子在两只手的拉扯过程中，从它原本系属的东西上绷断，一个个珠子迅速向四面八方滚落、滚落，无从查找，永难复合……
    我开车驶过她的身边，还想再用余光看她，一辆公交车横了过来，挡住了一切。朋友把CD广播的频率调到了一个音乐台，李宗盛的那首歌好像是经过预谋一样响彻起来，字字句句，撕心裂肺：“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一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度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她……”
    那是属于我和她的最后的冬季。虽然从头至尾，她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