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呼的吹

2010年是在呼呼的北风中离开的，2011年是在北风的呼呼声中来临的。俗话说，冷，冷在风里，今年上海冬至以后经常有四到五级的北风，所以这10℃以下的气温，让人更觉得冷意十足。

年末、年初的好几天，早晨起来后，睡在北屋的女儿都说，昨天夜里的风呜呜的，像狼叫一样。她是叫名四岁（虚岁）才从黑龙江回上海的，所以会晓得“像狼叫一样的风”。这几天我外出买菜，或到行里活动室去时，往南走，是被风吹着走的，而往西、往北走时，都是顶着呼呼的北风走的。一开始还行，打一个寒颤，紧裹一下衣服，又挺胸往前走了。可不一会儿，就觉得呼呼的北风似乎已经吹透了衣服，真冷啊！这情景让我想起了曾在黑龙江时的冬天。在诗人的眼里，“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真是极其美丽的。确实，在没有风的日子里，蓝天下的白雪皑皑是那么的宁静、清新、耀眼，干巴巴的冷，不会让人一下子产生畏惧，但是站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冰冻了。而如果碰上北风呼啸、大雪纷飞，那就更是另一番“美景”了。

我在黑龙江呆了十一年，因路途的遥远，坐火车单程就要坐着三天三夜，因此我说过，这辈子就是不再坐火车，我也不带想的。而对黑龙江那些个冬天，我也始终都记忆犹新，因为我特别怕冷。还记得小时候语文书上读过的那个寓言“红鼻子哥哥和蓝鼻子弟弟”吗？冬天在室外，只有干活才不会挨冻，否则穿得再多，也会冻得瑟瑟发抖的。那时，冬天上班干的活有：上山砍树打柴，一般是男知青砍树，女知青往回拽，在树林子里来回跑，林子里风小，所以会感觉不太冷。还有在麦场扬晒大豆、上秤装袋往外运的，这一般都是在晴好的日子干的活，勤着点干，也不会太冷。后来我当老师了，在教室里点着炉子上课，就再也不用外出干活了。这平时倒是不冷了，但有一件事还是让我记住了那刻骨铭心的冷，那就是去团部开会。

我们连队是全团最边远的连队，到团部五十里路，我当小学校的负责人，一年中会有好几次去团部开会，冬天也会有。去团部的交通工具，最常坐的是连队的小红车（胶轮拖拉机后拽一个拖车），有时马车也会去，但是因为马走得慢，去一次很费时间，早上很早就要出发，还没开完会，马车就要往回赶了。如果团部有汽车（卡车）来接，或附近的部队农场有便车，那当然是最快的了。但是在冬天，无论乘坐以上哪种车，都是冷得让人难以承受的，而那时我还晕车呢，每去一次，真的是一塌糊涂的狼狈。冬天，即便是无风的日子，但只要车一发动，这风就来了，而在有风的日子，这车一开，那风就是呼呼的了。我们这些从上海来的知青，最厚的御寒衣服就是那件发的棉大衣了，而在北大荒的冬天，一定要有皮帽、皮衣、皮靴才行，棉衣和单衣是一样的不能抵挡风寒的。上面我说的“乘坐”那是客气话，因为无论是小红车的拖车，还是卡车的车厢，都是敞篷的，顶上无遮无掩，人在车厢板上席地而坐，这就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了。上海人的脸是怕冻的，一般都带个口罩，但是几分钟后，口罩就变成了冰壳子，那也得戴着啊，总比风直接刮在脸上好受些。整个脸上只有那一双眼睛是裸露在外面的，被冻得眼睫毛上都是霜。浑身上下毛衣毛裤、棉衣棉裤，外面再穿个棉大衣，但是呼呼 的北风还是穿透了所有的一切，感觉心也被冻住了。那双穿着棉胶鞋的脚，开始冻得发疼，后来就感觉不是自己的脚了，到地方下车时，几乎都不会走路。等在团部开完会，这五十里路还得冻回去，而晕车的我比别人更多了一件事，一路上不时还须摘了口罩呕吐。唉，这呼呼的北风啊，真的是铭记在了我的心里。

这两天，呼呼的北风，却给我的心头带来了阵阵暖意，猜猜是什么？是一个来自黑龙江的电话！12月29日上午，我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158……”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号码，对方在确定我是谁后，就立刻自报家门了，“我是你的学生，是原五连宋JZ的女儿宋HY。”“前年你们回来时，我在三连了，没有见到你。你的声音和原来一样一样的，一点没变，可想你们了。”“我是在你们的一本通讯录上看到你的名字和电话的，就试着打了，一下就打通了。”“今年我上山采了许多蘑菇，想着给你邮去一点，你给我一个邮编吧……”连珠炮一样，东北人的热情、豪爽被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只能一再告诉她，等指导员（我家那位）退休了，一定会回去看望大家的，大冬天的，不用忙着去邮局了。挂了电话，人还沉浸在那阵阵暖意中，那姑娘属兔的，明年是本命年，也是奔五十的人了，我真想给她一只我串的小白兔。

已是二九的天了，马上就三九、四九能冻掉下巴的隆冬了，黑龙江该是何等的寒冷啊，可那里有我牵挂的人，也还有牵挂我的人，所以任凭北风呼呼的吹，还是会有股股暖意在心头。

二〇一一年一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