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鲁国的旷野与花园
-----山东诗人微紫的诗意阅读
微紫可说是我一直牵挂的诗人。自从去年春天在鲁国之行后,我就在那里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旷世持久的力量,与来自东方文化大地深处的深深慰藉。那是母性能量的持久的欢喜与悲伤。不仅仅是欢喜和悲伤,还有一种更为深沉的自然本质之爱,如此深入地牵扯了我的灵魂。当我双膝着地贴切在那千年时间磨擦得油光鉴人的大青石板上,向着孔子的墓陵顶礼膜拜时,仿佛一下就抓住了大地上的能救命的东西。我久久地啜泣、悲恸和内在的惊喜。泪水打湿的何止是一袭浪子衣衫?还有一个多年来孤军奋战而游离于我的母语文化之外的流亡者的悲愤与期待。
然而,文化之上的灵魂涅盘,首先是一个汉语思考者在大地上的沉沦与燃烧的过程。这种过程不会就此轻易地熄灭。《地下》老牌诗人老潇子说,地下的疏离,一切始于自然时间与生命的存在实证。地下长于自生自灭和生生不息,来自诗人对生命的自爱与大爱。活着就是死去。不知死焉知生,反之亦然。在鲁国的诗歌之旅,我已真正地感知到“子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的那种时间之上的生命理性精神与自然世界所达成的一种美妙关系。这是汉语理学在一个诗人身上获得的独立经验。它来自于人性的自由和自然冥想,来自于孔子的旷野与花园的流放与回归。而微紫的诗与人及其生活正在其中。是我走进汉语故乡的一个深深的回眸。微紫在写诗,上苍在看着。
-------故乡
故乡将识别的
只有名声,或坟墓
河流同样在那里流动
我们保管彼此最初的记忆
空白已经又大又厚
我们偶透消息
我尚怀乡音,却已不能使用那里的语汇
不曾离开的人全都变成了树
压膜成风景底片
他们与故乡成为一体
使我被界定为陌生语言的漂泊者
亲人开着门等在那里
我却跨不进
门扉上写满了他们对我的忧愁
我已无语述说
无论忧伤还是幸福
“凤兮凤兮归故乡”
而我将永是一个喑哑的归客
在这里,一切世俗与礼乐之间的繁杂都将远离了我的汉语。在这里,一种救命的母语血液,我不必重读四书五经就可得到。也不必在易经八卦和春秋五史中,去考研一个汉字,或一个符号的来由去脉。而恰恰是在孔子的死亡安息之地,在那些生生不息的野草和槐花及苍松翠柏之中,在那一大片青绿的麦苗与河柳的清风里,在那些不起眼的穿着粗布衣服的农民田间地头上的话语传递中,在一只野狗与一只家鸽相遇的悠扬哨声里,和在大块的吃肉大碗喝酒的对弈里,我读到了这一切之上的关于美的诗人与诗歌。这是我所不能忘怀的乡土与河流的眷恋。正如微紫的这首《故乡》所寄予的生命之依。
故乡?为什么要有故乡?鲁乡写了他的故乡。那是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然而路在哪里呢?余光中写了他的乡愁,那是世上最惊心动魄的乡愁,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天天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但是,现在长江断流了。上面的水顾不了下面的水了。大家喝的都是什么水?而长江水已异化在新的乡愁里。爱情亲情和友情,这些基本的人爱已被完全稀释,只有空空的长江河床漂着污物而已。但微紫的诗在这现实事物的表象之上,让人看到另外的事物。那些看不见的事物在她的故乡里呈现出美妙来。而这种美是悲剧性的,又是高于自然美的。因为它有悲剧性的承担。在鲁国的诗歌之行,加深了我对汉语精神的重新理解。革命是必需的,没有革命性的突破就很难在新的精神上领悟汉语本色之美。而微紫是一个不动生色在这革命性的追问中,在与自然的沉沦和人性独立的自我交流中,重新获得了对汉语表现美的精神活力。这是一种永远在路上却不时又回望旷野和花园的圣徒式的书写。静述着她内心世界对那个汉语王国深处生出的一种纯粹本真的自然诗意。这种诗意才是汉语诗人最后也是最高的皈归。谁若找到了这种表现力量,她就是跨越了传统和现代,并走入了当代性的诗人的真实书写。
-------难道它对春天热爱到绝望
同一片泥土上,同一种树,是在不同的时间开花的
它们遵循了一种什么样的约定
有时,不同的树是在相同的时间里开花的
它们遵循了一种什么样的约定
就在不久前,它还沉默着枝干
我完全没能预料一棵树说出什么样的语言
渐渐的,一棵树开花了;后来,又一棵不起眼的树也开花了
一树,又一树,开了我没有预料到的花
它们遵循了什么样的约定
这一棵,为什么四面伸展,开成漫天苍茫大雪
难道它对春天热爱到绝望
那一棵,刀刻般的力量使它阵痛了两周
才将那硕大的灯盏似的骨朵全部打开
是什么使它毫不足惜,奔赴这样的约定
有些枝条没开花,从铁色的树皮里伸展出绿嘴唇
春天就这样被无限占有,温暖而辽阔
我若不曾来过,怎能看到
花开之后将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春天之后将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但我无法相信:
这些关于春天与泥土的秘密将全部归于寒冷与黑暗
现在是秋天。这个评论写到了一半后,就被那个炎热的似火的夏天之烦躁与狂热所颠覆了。我重新续起这个文、这些诗,勾通了多少个关于春天的约定,那个五月之旅。微紫,你又行走哪里呢?在何处的秋天收获春天的果实?这些迷人的约定,在季节的的流韵中走向了我们的心底,而鲁国的大地,或许在这高秋的光芒中,仍然常驻着汉语的生命,如泰山的日出和日落,站在那里历史没有胜利者只有平静的花与果的叙述。秋天,在南国的台风过后,在一场暴雨将珠三角的城市淹成泽国的实景中,东莞却异常的平静,东莞的天空异常的瓦蓝。一个叫小悦悦的女孩子的命运,再次震荡了我的诗意。人们对见死不救的道德谴责变成了一场媒体的围观盛宴。然而,一个诗人又能说些什么呢,就像扎卡非的倒塌,成为国内知识分子们意淫的口水一样无聊无助,而俗世的人们照样在这个国土上继续撒谎与无恶不作。这些场景的记忆总是与那些遥远的事物,不断地在我读一首春天的诗中出现,在微紫的汉语的秘方里展开。道德将在这种自然的试问中变得沉实而有力的回答。“礼失而求诸旷野”。在一切文明的秩序中,惟自然界的秩序才是最完整的抵达。它是道德依存的源头。而诗人只有读诗。如果每一个汉语者,与春天的约定是关乎自然的诗性的,那么,很多人生的苦难与自负都将变成温暖的花蕊与清新的叶子。而每一个人的春天的约定,都是自然生命在诗意的融合中,获得了她的独立性与美丽绽放。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是古代诗人与自然伤逝的一个经典汉语在场。但这并非是感性的直觉升华,而一个人的情感在获得了自然的启悟之后,变换成更为理性的一种语言通感世界。这就是审美。或许,在唐诗宋词中,古诗人的造化已经完成了早期的当代性。即现实与未知时空的约定。那不仅仅是一场春天的约会或者现实的承担,还有对未知世界的神秘理性的惊觉发现与期待。这一样的的一颗心灵正是微紫在她的诗所中所要表达的。她也正是在这首诗里,深情而敬仰地表现着她那颗知悟的心。而有所不同的是她从纯粹的个人伤逝中抽离出来,以宽阔的大地的旷野之视觉,以内存于古老与现代交接的那个丰厚的汉语,与季节的花事进行着平等的对话与交谈。在这里我联想了日本的源氏物语中对花与树的某些描写,想到了中国红楼梦中的黛玉惜花伤逝的语言坠毁,或许正是所谓纯粹的文学性,更加深入地表现了人性。
所以,人性始终是文学抵达的一个绝境。而抵达人性真实真相,必从对参照物,对现象的世界中,把握个体的一种深入的可能性,这就是自然性。只有自然性的事物,才能完全地无功利性地获取心灵抵达自由的通道。而微紫的诗性特征在此更具有了鲜明的针对性。她本身就是一棵自然之树,与春天的约定早就开始了,只是那时乍到人间,心灵还没有从明智中启迪另一种人生。现在,这人生正在她的诗中展开花朵漫成了飞雪的季节之河。这是一种多么善意而又仁怀的过渡啊。从此岸到彼岸,超渡仍然是一个诗人的必然的选择过程。
-------繁花开在明亮的河水上
支撑过这个黑暗的前夜
我们还能将火焰继续下去:
春天!爱情!这活着的渴望所带来的甜美与痛苦……
我如芥末
不再渴求上天额外的照拂
我承载这微粒子的命运
但我仍想绽在枝上
因为正在眼前,就是春天
阳光照耀
繁花开在明亮、迷离的河水上
一场飘然而至的雪花开在河面上,但那又不不雪花,而各种各样的花,是诗人的灵魂盛开。在这里,繁花开在了明亮的河面上,把诗人的那种初春的情怀淋漓尽致地打开,随意漂流在季节的河流中放逐。在南国的秋天里读北国的春天的诗,这样的一种时空置换,将使我的阅读更为的高远而又宽泛,如同偏舟于花团锦簇的河流。关于河流与花的关系,或许鲁国的每一条河流,都具有了人文深厚家国春秋的底色,浪花中总见着之乎也者的微光。治国平天下的庶子情怀。在微紫的家乡山东聊城,有着惊异奇特的聊斋传说,也有着清澄明碧的湖光山色,而帝王之河大运河在此屯积了多少高天厚土的黄河风生水起。五月的河堤与草坡黄河湿地,到处盛开着众多的无名小花,风吹起,一湖春水荡起万倾桃红柳绿。微紫一家三口陪我走进了聊城的春天里,也走进了她内心深处的诗意世界,看到了一个鲁国大地上的行吟诗人,对于生命的美好发现与赞美和热爱。
微紫对个体命运的独特发现与诗意承担,显示了中华女子真实的对于现代生命的理解与思考,同时,更多的是寄发了她对本身的那种骨子里的存在,是属于大地和河流的,是投诚于故乡与泥土的一种自然粒子。这颗粒子无论多么的微小微弱或者了无生息,但都渴望着相同的对于土地与河流的大命运的融合。她的存在是这个世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因而春天一来,就自觉地开花结果与生命轮回的季节之河。孔子在河里的慨叹一叶知秋的本质属性,同样加重了这棵微弱的生命树的重量。树木成林而生命归于自然,但那最初的树还在她的独特的站立中。风景已是这边独好。我们是同一棵树上的两片不同的叶子。或许这种差异性构成了微紫对复杂的自然性的一种智慧理解。因而,读她春天的诗,更是读到了一个女性的深层知性的生命创造。那就是爱。爱情至上者,却创造了生命至上的美。没有爱的诗人已不存在任何可能性。
-------我不忍回到我美丽的村子里去
那个夜晚,十五岁的我
用自行车带着父亲——
父亲腰椎受伤了,从医院治疗完
我带他回来,摇摇晃晃走在旷野里
看到我们的村子,在群山之下
从南至北,躺在月光的河水里
月光从高空泛涌而下
啊,我看到我们的村子光茫四射
却那样安静地沉睡在月光下
我远远地望着它,什么也没说
我的村子美丽的样子,让我不忍回去
这么多年了
我感到至今我还在旷野里游荡
远望着它美丽的样子,还没有回去
一个诗人的出生地的生活忆念,将纠缠或者纠葛或者纠结于他们的一生。所以,黄礼孩搞了一个出生地写作部落文本。不过,从女诗人的角度来看,能写出这种出生地的独特的心灵诗意的,还不是很多。或者是我没有读到这些出生地的女诗人的作品。或许她们所表现的层次与视角都不是从本体的写作进入。所谓本体就是存在的实证。诗意哲学上的一种关系,即我是谁或从哪里来又将往哪里去的一种不断追究的心灵体验。而这种体验对于诗人本体始终是以一贯之的。我曾评价过当下的女诗人写作,普遍比男诗人优秀,只是从她们对写作的一种自由突破上来说的,比如革命性先锋性实验性和潜伏性,但从理性审美的建树上,女诗人仍然欠缺对本体写作的一种担当。那种深入骨髓里的自由在路上的逃亡式写作,在女性诗人中更是无从发现过。在我的范畴内,比如李之平的诗性,多少具有这样的一种特征,她不停地流落于自我的放逐中,因而她的诗歌具有一些在路上的特征。而微紫的这首诗无疑是这种在路上的具体实证。而事实上,微紫的写作一直都在路上,她如一保候鸟一样来往于南北的心灵湿地,感受着一种与众不同的诗意追问。
而故乡就成了她在路上的永远的梦游。这种怀揣着故乡的行吟诗人,更多地从事于对自由人生的创造与理解。只是现代都市上的行吟者,更多地寄生于物欲的放逐中不能自拔,因而其本身也无法获得完整的自由救赎,相反更深地陷入了另一个物质世界的异化沉迷陷井。而相比于微紫的流浪行吟,沉静于自然的乡土与情感的纯粹,因而她的在路上写作就有了更为纯净的语言力度。对自然生命的理解与对自我生命的融洽,构成了她对在路上的故乡梦境的不断回放与回溯,从而在新视野里获心灵自由的确立。旷野与花园,是微紫的在路上的写作,成为永远的存在意象,也是她在对本土故乡的一种超越与升华。在这里,我的父与我的花园所构成的自由旷野之下的故乡,正是诗人本身对这个世界的伟大隐喻。父就是上帝就是天国的化身,而故乡是人间是心灵的实在,它必在旷野上流浪才能聆听到父的声音。才必回顾到故乡的美丽与神秘。旷野是自然的课堂,是聆听和倾听大地河流与故乡的地方,不在旷野上流浪的人心,无法见证到真实的故乡的花园。
微紫的诗是如此的平静忧伤而又神奇,充满不可知的确定性与自由性的相对统一。她的语言朴素简洁平和,没有大起大落的抒情段子或说理叙事性,句子与句子之间没有更多的重叠的意象反复,而是在自然的流露中澄清澄现,而这正是现代诗去掉了翻译体或韵文体的一种突破。很多现代诗人写的诗一看就是某种翻译过来的体征。这种翻译体在中国诗歌坛的流行,已严重败坏了汉语原有的一种自然美。而并不是所谓的创新与超越。因而保持汉语原初的自然诗性,应是当下华语写作的一个重要的命题。否则,就不叫华语写作。现代汉语生发于西方新诗的形式,但语言必需保持汉语的本质性或者如北岛所提到的“带着古老的敌意”写作。只是北岛的每一首诗都带着的,是特兰斯特罗姆的翻译体了。那不是真实的汉语写作,但应是今天派的写作。
-------我坐在我喜欢的植物身旁
我不想说我活着之外的话语
我坐在我喜欢的植物身旁
我抚摸使我温暖的
并为抽打我心的冷意忧伤
和这样的光亮一起
用尽我
在一个大梦里用尽我
我用心力爱尽了
一个旷野中的秋天
我和喧嚣的世界交错而过
在我喜爱的园子里
那些倾颓的藤蔓植物
像一群疲倦而安静的人
任何美的事物都保持一个基本特征,那就是优雅与激情,在激情之中呵护的优雅,是中国唐诗禅意的一个境界。那是最让人心悦诚服,心津摇动的世界。所以山水灵性与植物花鸟,是一个中国诗人对汉语最基本的了解。因为惟有自然之美能让一个人的生命激情保持本真与纯粹。读微紫的这首诗,我的心自然地平静了下来并在这平静中领略到了汉语的魅力。因为,每一字都在表达一种心灵的安静安慰与安息。每一句话都在这样的平静中显示着事物的优雅气质。一次,我在与珠海画家安东的交谈中,他谈到了汉字的书象万象与众生象,最后都归于优雅与质朴的生命存在。我受到很深的启发。重新认识汉字的内有气质与活力,应当与汉字所创造的自然性联系起来。汉字的意象才可能回到语言世界生命所在。正如微紫所说,我不想说我活着之外的语言。那么,还有活着之外的语言吗?比如植物或者河流?
微紫的诗性真是美啊。我不能抑制对这种语意语境与场境的喜欢,在这样的秋天读这样的诗真是一种难能以比值的美妙与忧伤。或许。我也是绝望的是悲悯的是孤芳自赏的,但这些情绪不影响我对这样的诗意的亲近与想往。而我所喜爱的植物又要哪里呢?我是否有时间座在一棵树的身边与它这样充满诗爱的交流,或者如微紫一样保持沉默沉静,不说我活着的之外的语言。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因而诗就在这语言之外的活着。而汉语正是这样的一种与自然保持了足够亲近的距离。在说与不说之间,诗意保持了一种节制的宽度。或许这自然的语言却是人无法言说的一种存在,但人总是想超越自然而言说他物。微紫在这里找到了诗与说与不说的语言乞秘密。因而,只有活着的语言才是可以言说的。这又正是人类认识世界的一个悖论。一种无声的力量构成了微紫的语言磁场。她保持了足够大的内心来面对这一世界的存在。爱仍然是她得以了解并进入这个世界的能量。
---------------黑夜里,苹果落下来
黑夜里,苹果落下来
没有灯光,苹果在昏暗里落下来
“咚”的声音
苹果撞到地面
那应该是一只苹果的头颅
四面昏暗,蚊子在稀薄里飞
人们在休憩
苹果撞到地面,——它也许看不清路
我惊怯,喜悦,去捡这只苹果
那时我还是一个孩子
黑夜和白昼的色彩轮番涂在我身上
苹果树支起一团黑色穹顶
我只想捡来这只苹果
心和愿望都非常简单
穿过黑暗,也躲过黑暗
去摸索它
我忘记了我有没有捡来它
那只苹果也许懵懂无知
如果用画笔描绘
那是一个昏暗的夏夜
微紫是穷苦出身的农村孩子,通过心灵苦读进入了大学,然后才上升到所谓的知识层面的分子中来,成为中国的知识分子阶层,然而,她身上少有一种装出来的小资情趣,这样的小资情调在很多先锋的女诗人中比比可见。不论是天生于城市或者从乡村到城市的,都更多地烙上了这种痕迹。而微紫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种贵族气息却是来自旷野与自然的诗性,她在她的诗意世界里创造了生命的一种特有的女性的汉语现代之美。她更多关注的事物用之于心灵的发现,比对物质与金钱的迷从,更呈现出她当下独具智慧的生活尊严。写诗,在当下就是一种抵抗物欲革命的尊严。这样的尊严是我们必需的精神渴求。
黑夜里的苹果落下来,没有砸在科学家的头上,却砸在了诗人头上。微紫的诗里出现这样的奇妙异境,当然与她对自然的深度爱恋有关。而且苹果的象征性是更多的事物获得了另一种解读的可能性。山东是盛产苹果的地方。那里的乡村有着众多的苹果园,小时候穿过苹果的夜里,去探索那些苹果的秘密。因而微紫是一个从小就对自然生命世界有着特别感受的孩子。当黑夜来临的时候,她穿过苹果园子,却发现一只苹果丢了下来,难道那不同样是一个孩子一个童年的梦想?微紫对这只苹果生发出命运的感想。她想捡回这只苹果。但她并没有想到吃或者别的享受,只是想穿过这个苹果的黑暗,只想同这只苹果带来的异想,走了那黑暗的世界,通过苹果的声音来自黑暗而感知了对不明事物的一种好奇与期待。她的一切动机就是去发现黑暗的事物,并将他们带来光明。
这种好奇心与勇气与想象力,应当是微紫的有别于一般女性诗人的魅力所在。不带功利性的诗意写作追求,为她的贫穷的童年生活,却注入了更为纯洁与纯真的诗歌精神。而这种精神气质独创造了微紫当下的另类诗歌风景。微紫是我所期待的最优秀的女诗人之一。她的写作状态正如这颗苹果所象征的世界,光明必将拥有她的一生。而这样的悲天悯人的情感,正是诗人心灵特有的品质。而微紫正是这样去关乎着身边的自然界与人的存在痛感。她也从这种痛感中担当了生命的成长与成熟。阳光女诗人微此与苹果构成的时代性,或许将重新树立起另一个生存境遇下的写作。
从诗歌的自然意义到人性的烛照,苹果的失落划破了人类的三个光明与黑暗的博弈时代,上帝造人伊甸园亚当与夏娃的偷食禁果,诗歌为此写作了黑暗的中世纪值到牛顿时代,一颗苹果砸在了他头上,科学神明开启了物化时代,而到了乔布斯的苹果机落地,开创了人类的生命基因分子时代。而诗人却终于退于幕后,成为了被遗弃的边缘人。然而,诗歌的精神与思想,却无法被人类完全退化,它仍然在一切的文明成果之上,在不可穷尽的黑暗的世界里发出微光。而微紫的这只苹果或许正是我们当下对于人类,重新激起自然界的诗意创造,走出物人迷区的一个实证或者隐喻?打破隐喻的人并不是于坚,而正是这位默默无闻的女诗人所开启的苹果之路。微紫的旷野与花园,正向我敞开。孩子们跟着这只苹果一起想象和歌舞吧。而用彩笔描绘一只苹果,应是我们的后代享用的一种诗意和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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